番外七:相约定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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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顾明微见到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第二面的这一年,陆衡也要从西北回到京城了。

周折玉本来是不想让他回来的,毕竟无论哪个男人都不愿意将一个与自己的妻子曾经有过婚约的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怕自己的妻子已经为自己生儿育女,哪怕他们之间已经再没有任何可能。

可他虽然是大周天子,至高无上的皇帝,却也不是事事都能独断专行的。

其实,陆衡到西北去的第五年,就已经寻得了父母的骨骸。只是在朝廷看来,他出使的使命仍然没有完成,便继续留在那里。

后来,鸿胪寺的官员们都陆陆续续回了京城,可陆衡就像在西北扎了根一样,朝中的大臣们甚至已经很少有人想起,当年才华横溢的少年榜眼陆衡了。

直到开春之后,西北的消息才传到京城。

原来,自从陆衡前些年兼着管理西北诸国贸易之后,大周西北边境与诸国的往来便日益密切。正所谓一潭水活了,才能生机勃勃,自从与胡商们有了来往之后,那一带的百姓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起来。

可去年冬天北边异常寒冷,据说冻死了不少牲畜,北边胡族的生计成了问题,见到大周边境的富足,便起了攻打的心思。好在陆衡及时发现,并组织了边关军队,及时将胡族大军拦在边境之外。

如若不然,让这群像饿狼一样的胡族军队长驱直入,毫无防备的大周将没有时间反抗,便让他们深入大周腹地烧杀掳掠。

得知这个消息,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回过神之后纷纷请求周折玉让陆衡回京,说是绝不能浪费了一个这样能干的人才。

周折玉没有理由拒绝,只好一道圣旨把陆衡召回了京。

只不过,周折玉并不知道,陆衡回京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他在西北弄到的几车皮子,还有与胡人交战的时候得来的战利品。

等到周折玉看到陆衡带回京城的,那一批水头上好的皮子的时候,那些皮子已经被做成了衣裳,穿在了他妻儿的身上。

“父皇!”穿着一身黑色裘衣的小公主,里头穿着正红色的裙子,通身浓墨重彩,双眼亮晶晶地扑进他怀里,“父皇瞧瞧阿瑾身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周折玉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阿瑾穿上新的裘衣了?真好看。”

小公主听了父皇的夸奖,脸上难得露出带着童真的笑容。挑料子的时候,她一眼就瞧中了这张黑油油的皮子,还让宫中的绣女根据她父皇穿的裘衣的样式,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这样她就能和父皇穿一样的衣裳了!

这孩子如今最崇拜的就是周折玉,偶尔在御书房看见周折玉与大臣们讨论国事,眼睛里能冒光。

周折玉抱了一会儿小公主,便看见儿子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内里是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袄子,一团玉雪走了过来。若不是渐渐长大露出了少年气,简直让他以为看见了幼年版的顾明微。

小太子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这身衣裳,走到周折玉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笑着说道:“父皇,陆大人送来的这身皮子当真是好极了,比我们往年用的都要好。母后也做了件裘衣,直夸这皮子简直又漂亮又暖和呢!”

周折玉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把女儿放到地上,微微蹙起眉头,问:“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其实他早已经心知肚明,这满朝文武还有几个姓陆的大臣?而姓陆的,又能给宫里送皮料的,自然只有从西北回来的陆衡。

好一个陆衡,本以为他当年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原来是贼心不死,去了西北这么多年了,还不忘同他抢人。

周折玉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看向儿子道:“堂堂男儿怎能用如此轻浮的颜色?还有阿瑾,小孩子家家的,就该穿得鲜亮一些。”

小公主正满心欢喜地看着父皇,看见父皇眼中露出不喜之色,“哇”的一下哭出来:“阿瑾不管,阿瑾就是要和爹爹穿一样的颜色!”

周折玉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一向懂事的女儿哭出声来。看着女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儿子,示意儿子赶紧哄哄妹妹。

这孩子从小就知道哄人,如果他肯哄女儿,一定会让女儿少掉些金豆豆。

然而,儿子却似乎并不买账,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父皇,母后也给您挑了一张皮子,不只是我们,曾外祖母和二舅舅都有的!”

周折玉的脸色顿时更黑了一点,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自己的那份好不好?他是在意这些料子是陆衡送的,他们还用得如此开心,把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放在什么位置了!

小太子哪里知道这些父母辈的这些陈年旧事?他只是觉得父皇今天实在太不讲理了,他和妹妹明明都穿了好看的衣裳,兴冲冲地来给父皇看,父皇不但不领情,还莫名其妙地训斥了他们。

小太子不但没有帮父皇哄妹妹,还让着妹妹的小手一扭头就走了,留下周折玉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儿子和女儿。

果然,等到周折玉夜里回到寝宫,就收到了母子三人的冷脸。

顾明微还好,两个孩子则看着他就背过身子去。

“不就是两件裘衣么?阿瑾确实颜色穿得深了一些,可她不是最喜欢你么?”顾明微不知道周折玉哪来的那么大的脾气,把他拉到一边数落,“你不知道,阿瑾下午回来的时候哭得有多伤心?”

顾明微实在心疼女儿,便惹不住多念叨了几句。

周折玉只觉得心中的怒火一阵高过一阵,一把把人按在怀里,问道:“那你呢?你知不知道,这些皮草是陆衡送来的?”

顾明微愣了一下,感受着隔着一层衣物,还能听见的有力心跳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陆衡送来的怎么了,陆衡送来的,只要是好东西,我也照样用着。而且,阿瑾不是也要准备开蒙了么,我还准备让陆衡来当阿瑾的老师!”

“你!”周折玉咬牙切齿,眯着眼睛看顾明微,“你还要让他来教阿瑾,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吗?”

顾明微并不在意这些,但她也知道周折玉身为一个男子不可能不在意。不过成亲这么多年,她已经很久没在周折玉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了,便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仔细端详起来,笑着问道:“哥哥,你这是吃醋了么?”

“呵……”周折玉冷笑,“我吃哪门子的醋?”

顾明微闲闲地说道:“既然不吃醋,那就让陆衡当阿瑾的老师好了。”

“呵。”周折玉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个声音,这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明微又问:“那你是对自己的魅力没自信,还是怕我与陆衡旧情复燃?”

“他敢!”周折玉咬牙切齿。

顾明微看着周折玉的反应,实在是满意极了,但她也知道,不能再这么逗他了,便松了手正色道:“其实我让陆衡当阿瑾的老师,并不是没有缘由。你也瞧见了,阿瑾与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她可不喜欢缝缝补补,描眉画唇的女孩子做的事情。说实话,她比阿玦更像你。”

周折玉抿了抿唇,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来。他姑娘不是像他,简直就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能有一个这么像自己的孩子,周折玉心里自然是又骄傲又喜欢。

顾明微与周折玉成亲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性子不过,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你忍心让阿瑾从小做着她不喜欢的事情,等到了年纪就给她选个驸马,让她嫁人相夫教子么?”

“她是我的嫡长公主,自然不用与普通女子一样相夫教子。”听到顾明微的话,周折玉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虽然女儿还这么小,但一想到她长大后就要嫁给别的男子,他心里就跟被刀剜了一块似的。

顾明微勾了勾唇角,道:“是,我们大周的公主自然与普通女子不一样,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还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么?”

周折玉闻言愣了一下,就听顾明微继续说道:“陆衡他年纪轻轻便才华出众,重要的是他去过朝中许多老臣去不了的地方。我听说西北那边因为与胡人多有接触,所以女儿家也比别处豪爽一些。哥哥,我想让阿瑾成为那样的女子,不被小小的天地所束缚,你明白么?”

不得不说,顾明微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周折玉的内心。

虽说他以前从未考虑过这种问题,可他身为一个父亲,自然希望女儿活得和鸟儿一样自在。

与此同时,他也了解顾明微的心情,特别是在梦到了两人截然不同的前世之后,更加了解顾明微这样出身的女子,能够做出女扮男装回到顾府的决定,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周折玉沉默了片刻,轻柔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笑着答应道:“好,都听你的。”

陆衡虽然成了小公主的老师,顾明微却一直没有与他碰过面,只是听女儿每天回来说自己的老师有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见多识广,俨然一副很崇拜陆衡的样子。小太子听了也十分心动,便央求着周折玉让陆衡给他讲边关的事情。

周折玉倒没有那么在意陆衡了,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女儿正在陆衡的教导之下,一点点成长起来,就像嫩芽遇到了春天的雨水,正拔地而起逐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顾明微终于见到了陆衡。

陆衡看起来比起之前黑了不少,被西北的风沙吹了这么些年,眉目粗犷了一些,皮肤也变成了细腻的小麦色。但一双眼睛却比之前更为深邃,似乎这些年在西北的经历,全都凝结成了智慧,融进了他的眼睛里。

顾明微是出宫看她祖母的,宫里最近新来了一批贡缎,她带着这些料子,还有一些宫里的吃食,还有两个孩子来找她祖母说说话。

没想到,一进到院子便发现暖阁里已经有了人,正是回到京城不久的陆衡,还有她祖母和父亲。

陆衡见到顾明微,眼中也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但仍然站起身向她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而顾明微身边的两个孩子见了陆衡早已经扑上去,左一句老师,右一句老师,拉着陆衡要同他说话。

顾明微知道孩子们喜欢陆衡,却不知道陆衡居然这么受他们欢迎。

最后,还是陆衡带着两个孩子到堂屋去了,顾明微则留下来和祖母、父亲说话。

顾老太君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拉着顾明微坐在她身边道:“要不是陆衡这孩子主动说,我和你父亲都不知道,原来你二哥与二嫂在西北与他遇着了。这回的大功劳,你二哥也出了不少力气。你二嫂也生了个小子,应该和阿瑾差不多大了。你二哥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写信来告诉家里……”

说着说着,便拿手绢擦了擦眼泪。

顾明微笑着说道:“这是好事,祖母应该高兴才是。”

顾老太君这才露出笑容来,与顾明微一起看她带来的布匹。

顾明微自然明白祖母的心情,这些年来府里的姐妹们陆陆续续嫁出去了,以往热闹的顾府也渐渐冷清起来。因为自己的事情,祖母又几乎与李氏闹翻了,除非必要李氏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春晖院一次。至于她父亲一个大老爷们,自然给不了祖母多少关心。

因此,祖母挂念二哥的时候便也更多了。

实老实话,她二哥除了执念深了一些,确实是个孝顺的孙子。二哥与祖母血脉相连,顾明微心里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相反,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那些事情顾明微也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便是二哥有朝一日回到京城,想来她心中也不会有当初的惊惧了。

顾明微在顾府待到了黄昏,临走之前她在院子里见到了陆衡,说是两个孩子已经被春池带下去休息了,他正准备离开顾家。

两人在微黄的夕阳下见到对方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阿微,当年你送给我的一堆护身符,我到现在还没用完。”陆衡朝顾明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顾明微一想到当年做出的蠢事,便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十分对不住陆衡。当初本来就是她与周折玉之间的事情,实在不该把无辜的陆衡牵扯其中。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想同你说声对不起。”顾明微看着陆衡真诚地说道。

陆衡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你的护身符救了我许多回,第一次是在去西北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劫匪。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将身上唯一的东西,也就是你送我的护身符扔向经过的军队,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第二回是我失足掉下了山崖,来寻我的人凭挂在树枝上的护身符才找到我。”

“至于最后一回,我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位胡人将领,他逮到我之后本要杀了我。可却在看到我的护身符之后改变了主意,他同我说他的母亲其实是一位汉人,因为被胡人强暴之后才生下的他。从小到大,他都特别恨汉人,他们软弱无能,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因此,他在战场上凶悍无比,遇到汉人毫不手软。”

“可是,在看到这枚护身符后,他才想起小的时候,母亲十分疼爱他,替他求了一枚护身符,想让菩萨保佑他平安长大……”

说到这里,陆衡似乎回过神来,抱歉地冲顾明微笑了笑:“对不住,我好像说多了。”

顾明微道:“我终于知道阿玦和阿瑾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陆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始终没说出口。

顾明微没有多留,因为周折玉已经出现在春晖院门口。他看见站在院中的陆衡与顾明微,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之色,只是冲着向他行礼的陆衡点了点头,便走到顾明微身边,用一个丈夫应有的姿态,守护在他的妻子身边。

两人没把睡熟的孩子们唤醒,而是命人把他们抱上了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地响着,一路向宫中驶去,车窗上的帘子在微微的晃动中两回摇摆,车窗外头微弱的阳光也时不时透进马车里来。

除了这个声音,车厢里便只有两个孩子绵长的呼吸声。

“陆衡心里还惦记着你。”周折玉忽然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顾明微腿上枕着女儿的小脑袋,睡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掏出手帕给孩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上回到道观里去,做了女冠的刘宛还想给你下药。”

周折玉一噎:“这哪里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明微追问。

周折玉语塞,一时找不到辩驳的理由,便见到顾明微掀开车帘,半张精致的脸露在车外照进来的阳光下:“如果有下辈子,哥哥还愿不愿意同我作一处?”

周折玉没料到顾明微的话居然一下子拐了这么大的弯,刚想要回答,又想起两个孩子可都还在车上,顿时不好意思回答顾明微的话。

“还是回宫再说吧。”周折玉小声说道。

顾明微却犯了倔,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回宫就不高兴听了,现在就对我说吧。”

其实,她当然知道周折玉的答案是什么。可女人么,天生是没有安全感的生物,非要从对方口中听到,才能安心而又甜蜜。

周折玉被顾明微缠得没办法,只好道:“自然是愿意的!”

小公主正睡得熟,忽然听到娘亲胸口里传出的闷笑,便动了动身子正想睁开眼睛,看看父皇和母后在做什么,却被一旁的哥哥抓了抓手心。

她连忙会意地闭上了眼睛,装睡这种事情么,她和哥哥从小就很熟练了!

顾明微当然是发现了儿子和女儿的小动作,可她并没有拆穿两个孩子,脸上带着笑容靠在周折玉的胸膛上,看着西边天上最后一点点夕阳,缓缓地沉下了地平线。

忽然有一刻,她心中涌起感动中又掺杂着淡淡忧伤的情绪。

心中渴望着,时间能够停止在这样静谧而又美好的时刻。

他们一家人就像今天,甜蜜而又幸福地依偎在一辆马车上,任凭时光流转,白云苍狗,都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离……

而直到几十年后,已经年老的周折玉看着先他一步离开的顾明微,仍然能够想起当年两人在回宫的马车上说的话。

——皇后甍逝,皇宫里鸣起了丧钟。

早已经接过政务的太子,和辅佐太子管理国事的镇国长公主红着眼睛从皇后的寝宫出来,看着脸色不变的父亲,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母后走了,父皇怎么一点也不伤心!”长公主声音哽咽地说道。

她小时候就极少哭,长大之后更是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却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大声质问着父亲。

年纪大了的银星闻声赶紧走出来,把长公主抱在怀里。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在银星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走了,她以后就是没有母亲的人了!

周折玉看向一旁虽然悲痛,却没有指责他的太子,问道:“阿玦,你就不好奇,父皇为什么一点也不伤心么?”

太子摇了摇头,朝父亲露出一个笑容,他是明白的。

那年在回宫的马车上,装睡的妹妹没一会儿就真的再次睡着了,他却感觉母后悄悄地靠进了父皇的怀里,声音轻轻地说道:“我听说民间有句话,今日说给哥哥听‘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以后无论我们哪个先一步走了,等在奈何桥上等对方好不好?”

他看不见父皇的表情,只听到父皇顿了顿,然后郑重地回了个“好”字。

隆冬腊月的风“呼呼”作响,太子看见他父皇在大殿门前站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究竟在等着什么。直到殿前的风吹起一阵纷纷扬扬的雪,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父皇才露出个笑容轻轻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就在这里等着,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找你的。”

父皇说完这话,那风果然不动了。

第二年春天的某个晚上,太子和长公主梦见父皇和他们道别,来接他的是他们的母后,两人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模样,相携着缓缓离开。

彼时长公主已经嫁了人,住在宫外。

太子一睁开眼睛,连鞋都没穿好便往父皇的寝宫跑,还是身后的侍从追上来给他加上了雪白的大氅。然而跑到一半,他就听到浑厚的钟声响彻整个皇宫。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中相继划过的两颗流星,脸上带着笑容,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泪流满面。

他相信,父皇和母后一定会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永远永远在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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