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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不死鬼(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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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王夫人呵呵笑道,“我说过沥墨职责所在,便是了结阴阳孽债,须知人死万事皆休,了无牵挂,纵然缠绵前事也是枉然,这鬼王境空旷荒凉,便是人死之死去之心。心死万般静、形散千事凉,故而这鬼王境又叫做了结城,‘生死一门过,了结在此城’.....你看。”她恍然指了过去,只见荒原上有很多恍惚的人影,随即道,“这些都是在阳间有心愿未了之人,无论是情是孽,都是割舍不下,因而才进了鬼王境,让沥墨那老头子来了结。”

端木小蕊奇道,“却是如何了结呢?”

笑梓咳嗽了一声,似乎在阻止她,但鬼王夫人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便是要由沥墨的绝决剑,斩断前尘旧念,自此便可入了鬼界,再图轮回.......因沥墨在二十年前与那不老法师较量,被打伤闭关,这人间的游魂怨念难解,徘徊不去,百鬼林阴气日盛不算,就是人世也被这怨气凝结,世风日下、人心灵窍不开,恶念日多、善念日少,纷争也便多了起来。”

三人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这不老法师凭借不老术这歪门邪道,会被很多人奉为圣人呢!莫怪这妖怪厉害,却也是人心生变才被邪祟侵入!”

三人随即跟着那夫人一路前行,本来遥不可及的城池,却是走了几步赫然在眼前了。

了结城本无城门,空洞洞敞开着,里面也是烟云缭绕、似幻似空。

进了那城门,端木小蕊只见一条笔直大路直通一大片花草苁蓉,蝴蝶飞舞,溪水潺潺、飞瀑流泉,不由赞道,“这城里倒是个地方!有花有草、还有这样的好水!“

那夫人呵呵笑道,“此时所见,无非心生,小姑娘心里纯净,方见如此美景。”

笑梓这才道,“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为何不见什么花草,只有店铺云集、闻见美食飘香呢!”于是又回头问鸾奇道,“大师兄,你看见的是什么?”

鸾奇此时正出神,听笑梓问自己,只是正色道,“我们是修道之人,自然该心无一物,你却只想着吃喝,实在不长进!”

笑梓被骂得脸一红,随即挠着头皮笑了,三人随即又随着鬼王夫人向前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一池渺茫,似水如烟。池上一桥窈窕,通到池中小亭,亭中恍惚坐着一个人影。

行走在桥上,却满心的悲愁情苦充满胸臆,似毕生忧烦缠绕不去,又有看破世事、看透生死的悲凉之感。此处必然就是葬心池,池底沉淀多少悲欢眷恋、怨怒不平?

勉强过了这桥,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那鬼王夫人不由道,“你们且定一定神,此桥名曰释然,承载无数不死的眷恋挂牵,若过桥不能释然,悲愁苦绪便伴你千生万世,做人便是流泪人、成仙就成悲愁仙,就是来世做了花草树木、鸟兽虫豸,也是毕生郁郁寡欢的。”

鸾奇皱着眉头道,“这池中悲愿之气,难道不能化解?”

鬼王夫人笑道,“鬼魂将这些怨念抛至此处,奔赴阴曹自图前路,那便是放下了,待到入了轮回得了新生,这些怨念自然就不复存在、风卷云散了,只是这里此时,还有没投胎鬼魂的心念而已。”

正在说话,亭中的人已经站起来道,“老婆子,你只顾着和别人说话,没看我等了你多时了?”

三人看过去,亭中的人影近了,年龄也是四十多岁的光景,剑眉朗目、花白短须,一身黑紫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肋下挂着宝剑,看着倒是威风凛凛。此人便该是鬼王沥墨了。

三人急忙见礼。那夫人便说道,“这三位是我在人间的晚辈,今天有事相求于你。”

那鬼王笑指着夫人说道,“我当初将你从杂耍班子带出来,你说自己的孤女,如今哪里来的晚辈?必然是收了人家好处,上这里来唬我!”

那夫人上前揪住沥墨的耳朵骂道,“这些年闭关,你本事没见长进,口舌倒是利落了不少,是不是忘了这揪耳朵的滋味了?”

鬼王急忙求饶,鸾奇三人看着这对夫妻倒也是有趣,但想到他们一百多年来一直是夫妻,阴阳同路,可以永不分离,虽打打骂骂,却可见恩爱!有几人可有如此缘分呢?

鬼王推开那夫人道,“有人看着你还如此?!快放手!”随即问三人道,“你们来这里为的什么?”

鸾奇施礼道,“特来求拘灵玉,对付那不老法师!”

鬼王奇道,“你们要对付他?你们可知道他的厉害?若是拘灵玉能收了他,我当初早就用了!”

鸾奇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求鬼王能借出此宝给晚辈,事后自当归还。”

鬼王沉吟道,“必然是因拜仙大会之事了,可拘灵玉本在葬心池底,敛聚这些怨念不出鬼王境,若是取出了,这些怨念出去进入人间,人间又是一场祸事啊!.......这样吧,这不老法师确实是个祸害,我虽闭关二十年,法力却大不如前,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你们有把握除去他,我便将拘灵玉借给你们。也是巧了,今日正好是天道吉时,过了今天,以我此时的法力,还真动不了拘灵玉。我这就取出这拘灵玉,暂且以法力封住这葬心池,小雪,你既然来了,便与我一同入阵吧,你我共用法力将鬼王境暂时镇住,让这几个孩子将拘灵玉带去人间。不过你们记住,十日之后,拘灵玉必须归还,否则,人间便立刻大乱,难免倾世之祸!”

一语既出,鸾奇等忽觉肩膀沉重,进退不得,这擎天之责忽而落在肩上,稍有闪失便是祸事,顿时有些犹豫。

鬼王夫人见状道,“你们莫要害怕,凡事自有定数,只要问心无愧,放手做便是,你们心中有大善、风骨正直,日后必有大成。”

三人这才点头,鬼王随即带着夫人入了亭子,面对面坐定之时,亭子顿时烟消云散,脚下伸张开大网,网上星罗棋布,透着灵光,这便是封印葬心池的阵法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但见葬心驰上云雾涌动、烟霞明灭,似波涛翻涌不绝,惊涛起处,鬼王夫妻如置身海浪之上,岿然不动。终于,一团金光从烟雾中升起,却是飞入了端木小蕊的手心,顿觉得又冰又烫,如火焰炙手,又似被什么咬了手,端木小蕊不由惊叫起来,鸾奇与笑梓正待上前,却见那团金光化为伶俐伶俐的一块玉石,清香扑鼻,灵光涌动。这便是拘灵玉了。

那边却听见鬼王道,“拘灵玉是至阴之物,你们凡人的阳刚之身不能碰,让这小姑娘带出去吧!”三人听了,还要多说,忽见前方一道水帘门洞开,隐约有光。那鬼王夫人已开口道,“我打开此门,你们快些出去吧,鬼王境不可久待,会耗损阳气,你们速速离去......对了,那小姑娘!”

端木小蕊回头看去,那夫人道,“凡事有定数,随遇而安、顺其自然,不自苦,不苦人,你定要记得我今天的话!”小蕊不解,但还是点头,随即握着那拘灵玉,随着鸾奇二人去了。

鬼王端坐在那里笑道,“你看出来了?”

那夫人笑道,“这如何看不出?她眉心一团黑气,必是此事而来,指望着她能听我一句,莫要真的生出枝节。”鬼王点头。

夫妻二人随即闭门凝神,镇住鬼王境暂且不提,且说鸾奇三人出了鬼王境,顿觉得神清气爽,此事正是午时三刻,百鬼林中也阳气旺盛,三人很快出了那林子,竟也没有看见殷鹤的踪迹。

拘灵玉出了鬼王境,顿时失了光彩,成了普通一块石头,被端木小蕊放在怀里揣好。三人一路进了长生镇。却正听见人在议论着槐树村里的事,三人不由暗自在一旁听着。却惊闻槐树村人吃人、不老法师已经去查看之事,不由面面相觑,来至僻静之处,商议去槐树村一趟。当时他们还不知槐树村的惨状,直到至了近前,鸾奇尚能支撑,笑梓与端木小蕊,却相互扶着全搜肠刮肚地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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