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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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因为怄气,吕欣童果真再也不理睬父亲半点,吃饭时,端着饭菜回自己房间里吃;闲瑕时,由丫鬟小翠陪同,到林子里釆野花、捉蟋蟀、掏鸟蛋,纵情玩耍,自得其乐。

  在吕效尧看来,女儿不搭理自己,虽说心中感觉不快,然并不打算强迫她,只要她开心、快乐,这比什么都强。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吕欣童呆在房中,一时睡不着,盘膝坐在榻上,单手支颐,透过窗儿仰观夜空,但见天上的月儿十分得美丽,圆圆的,洁白无瑕,那一缕月光明亮无比,夜空中翻新闪烁,澈如银河。

  夜色甚美,心情颇佳,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到院子里乘凉赏月来的好,说干就干。披上衣衫,跳下床来,来到隔壁房间叫起丫鬟小翠,约她一起来到后院的一棵枝叶茂密、绿荫如盖的大槐树下。

  古代人大多数比较迷信,院中栽种树木颇有讲究。俗话说,“门前有槐,升官发财。”虽然这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但古人为图个吉利,不论是官宦门第,还是普通人家,庭院间总少不了槐树。吕家既为江湖世家,自然也不例外。

  初夏的夜,还是蛮舒服的。阵阵清风徐徐吹来,宛如一位慈祥的老人抚摸着你的脸,坐在大树底下乘凉,皓月繁星当头,虫鸣蝉语在耳,一边品茶磕瓜子,一边畅谈闲闻野趣,说说笑笑,颇得其乐,那感觉爽极了。

  吕欣童与小翠,名为主仆,情同姐妹,挨身并肩坐在树下,咭咭咯咯聊了个尽兴。小翠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嘻笑道:“小姐,你瞧!今天的月儿多美啊!简直和您一样美!”

  受人夸赞,吕欣童心中甚是喜悦,羞得俏脸通红,娇嗔道:“臭丫头,净会寻些讨人欢喜的话儿来说!”

  小翠柳眉上挑,嘿嘿笑了笑,道:“才没呢!我家小姐本来就很美嘛!要不然,真少爷咋会瞧得神魂颠倒的?!”

  吕欣童一愣:“真少爷?哪个真少爷?”

  小翠嘻嘻笑道:“还有哪个?当然是真夏竜真少爷啦!”

  吕欣童不听则已,一听“真夏竜”仨字,脸上“唰”地显现一层怒色,嗔怪道:“少跟我提他,一见他就来气!”

  小翠一脸茫然,问道:“为什么?”

  吕欣童一撇嘴儿,哼了一下小瑶鼻,道:“不为什么!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

  小翠一听,暗暗好笑:“呦!好没由头呦!”

  声音太小,吕欣童压根未能听清楚,瞪了她一眼,问道:“你说什么?”

  瞧她神色甚是严竣,小翠心头一阵惊颤,连连摆手道:“没……没什么!”说着,忙低下头来,不敢瞧视她的眼睛。

  吕欣童“哼唧”了一声,白了她一眼,语气冷冷地说道:“小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听见了没?不然的话……”

  “怎样?”小翠侧脸问道。

  “罚你三天不准吃饭!”说着,伸出葱白玉指,戳了下她的脑门儿。

  “啊?天呐!”小翠叫苦不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连处罚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吐了吐舌头,撅着嘴道:“知道了!小姐!”

  吕欣童冲她淡淡一笑,吁叹一声,单手支颐,轻声语道:“其实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般不待见他,甚至还有些讨厌他。总感觉他怪怪的,到底怪在哪里,却又压根儿说不上来。”

  “怪?”小翠眨了眨眼睛,稍作沉思,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小姐,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挺奇怪的事儿嘞!”

  吕欣童奇道:“啥事儿?”

  小翠好似心有顾忌,摆摆手,嘟嘴道:“算了!还是不要说的好!万一造成误会,老爷指定会责怪我乱嚼舌根子的。”

  吕欣童杏眼一瞪,揪住她的耳朵,“嗨!臭丫头!你怕我爹责怪你,难道就不怕我责罚你啦?说!如若不然……”未再说下去,伸手到肋下去呵她痒。小翠熬不过,格格一笑,连连求饶:“哎呦,好了!小姐!求你饶了我吧,我说,说总成了罢!”

  见她求饶,吕欣童缩回手来,坐正了身子,笑道:“这还差不多!别愣着了,赶紧地!”

  小翠暗暗叫苦,都怪自己这张臭嘴,话多招灾。朝四下里张望一眼,见无人,稍觉安心,朝吕欣童跟前凑了凑,附耳低语道:“小姐!昨天晚上我起夜,经过老爷书房的时候,瞧见房里头有火光,还隐隐听见有开柜子的声音,起初我还以为是老爷找东西来着,后来,我瞧见那人走出门来,小姐,你猜是谁?”

  吕欣童下巴微抬,十分肯定地说道:“那还用说,真夏竜呗!”

  小翠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就是他!”

  吕欣童手抚下巴,轻声喃喃道:“姓真的小子捣什么鬼,三更半夜的,不呆在自儿个房里头睡觉,跑到我爹书房里瞎搞什么?不行,我得问问他去!”话音未落,起身便走。

  小翠忙伸手扯住她,低声道:“小姐!没凭没据的,你能问出啥子来的?啥也问不出来!依小翠看,咱还是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得好!”

  吕欣童点了点头:“有道理!”

  转过天来,吕效尧正独坐书房看书怡情,“吱”的一声,门闪开一条缝,紧随之,一瘦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闪进门来,吕效尧先是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丫头,进自家的门,咋跟做贼似的?光明正大的不好么?”

  吕欣童掩好书房的门,“噔噔噔”三两步走近前来,忸捏道:“哎呦,爹爹!你又来取笑女儿了!我是有正经事情才来找你的!”

  父女俩“冷战”了两三天,吕效尧颇觉无趣,今日见到女儿主动前来套近乎,又是以“小毛贼”的身份,甚是有趣,有意逗她一逗,呵呵笑道:“呦!真是没想到,咱们这位平日里只知道贪玩的吕大小姐,居然也会有正经事情,少见呐!”

  吕欣童见父亲一再地取笑自己,小嘴儿一撅:“哼,不理你啦!”冲父亲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儿,转身便走。

  气跑了女儿,吕效尧的心里挺不得劲儿,忙招手:“好了,丫头,都是爹爹的不好,爹爹不该取笑你的,赶紧回来吧,快点儿的。”

  吕欣童嘻嘻一笑,回转过身来,三两步绕到父亲的身后,展开嫩白如雪的玉臂,搂抱住父亲的脖子,声音发嗲道:“爹爹,你好坏呦,总是爱惹女儿生气,要是妈妈还在的话,看她怎么饶得了你?”

  给她乌黑柔亮的发丝,搔得脖子有些发痒,吕效尧下意识地躲了躲,回过手,轻轻拍了拍女儿嫩白如雪的玉臂,呵呵笑道:“行了,丫头,别得理不饶人,爹爹方才不是已经向你赔过不是了嘛!快说,到底有啥事儿?”

  吕欣童正欲开口说实话,可转念一想:“不成,这样会连累小翠的,不如……”美眸一眨,委婉地说道:“爹爹,你觉没觉得姓真的小子有哪里不对劲儿的?”

  吕效尧一愣:“丫头,你虽不待见人家,可也不能这么说呀!”

  吕欣童一瞧,委婉地说是不成了,干脆,直接了当,开门见山。稍作沉思,把小翠前天晚上所见到的一切,通通归到自己身上,对父亲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出来。吕效尧听罢,立马知道是小翠这丫头告诉女儿的。原来,前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吕效尧悉数瞧在眼里。你想,他是练功夫的好手,内功精湛,耳聪目明,这一切又岂能瞒得过他?只是,瞧在已故师兄的情面上,不想与他为难罢了,也正因为如此,才酿成了日后的灾祸,这是后话,自不必多表。

  拍了拍女儿的手,语气温和的说道:“好了,丫头,没别的事儿,就先出去吧。”

  吕欣童并不打算离去,嘻嘻一笑,卖关子道:“爹爹,你猜猜,七日后,是什么日子呀?”

  吕效尧手捋胡须,苦思片刻,实在想不出来,颇不耐烦地说道:“好了,丫头,别卖关子了,快告诉爹爹。”

  吕欣童似乎很是得意,扭捏着娇柔的身躯,嘻嘻笑道:“爹爹,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七日后,可是您老五十岁的生日呀!”

  吕效尧一想:“呦!可不是咋滴!”拍了拍女儿的手,呵呵笑道:“丫头挺有心的,还记得爹的生日,没白养!”

  吕欣童用她的葱白玉指,杵了下父亲的肩头,娇羞道:“咀!这还用说!”吕欣童身为松月山庄的大小姐,衣食住行自不必发愁,然整日里窝在偌大的庄子里,除了一个贴心的丫鬟小翠陪伴,根本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甚是冷清孤单。更兼她孩童天性,喜好热闹,趁着父亲过生日,实在想好好热闹一番。枕在父亲的肩头,满面春风道:“爹,您过生日,咱是不是该好好庆祝庆祝呀?”

  吕效尧一向生活检朴,不想搞铺张浪费,摆了摆手,笑道:“不必了,请几个朋友到家里简单的吃点儿饭,喝两盅也就够了。”

  计划落空,吕欣童心中不喜,眉毛一挑,撅着小嘴儿道:“这咋成?爹!你好歹也是松月山庄的庄主,虽不比皇帝老儿,可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赫赫有名的‘铁臂神拳’呐!这样子,岂不太寒酸了?依孩儿看,一定要办得体面些才好!”

  吕效尧知道女儿的心思,虽说人过六十才可做寿,自己今年才四十有九,方至知非之年,本不宜大操大办,然女儿一心图个热闹,实不愿拂了她的意,也只好答应了。点了点头:“成!那就摆上几桌,请戏班,搭戏台,总可以了吧?”

  吕欣童喜的手舞足蹈,嘻嘻笑道:“好呀,好呀!这才有意思咧。谢谢爹爹!”“啵”,发腻地吻了下父亲的脸颊,隐隐可见一枚淡红的唇形印章。

  吕效尧脸色一沉,骂道:“哼,臭丫头,你是开心了,你爹我可得多花银子喽。”嘴上虽骂,心中甚喜,多花点儿银子,吕效尧并不心疼,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瞧女儿好似离了笼子的鸟儿,欢天喜地,蹦蹦哒哒的跑出门去,吕效尧开心的笑出声来。

  转眼间,来到吕效尧生日这一天,老天爷对吕家倒还挺照顾的,清风徐徐,薄云遮日,气温不冷不热正合适。松月山庄异常的热闹,正厅前搭起了戏台,吕效尧特意花费银两请来绥州府南城街有名的李家戏班子前来登台演出,在绥州府南城一带,“李家班”名噪一时,戏精艺熟,有不少王公贵族、巨贾富商,每逢重要节日,都会花费重金延请“李家班”前来自家登台演出,已助娱乐。宽敞的正厅内,设下两排大桌案,每排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桌,全都铺上了大红毡,每张桌子上都摆好了精细之物,应有尽有,甚是齐全。

  吕效尧在绥州府南城一带颇负盛名,人缘又好,结交的朋友自不在少数,但凡接收到请帖的,纷纷携带礼物前来表示祝贺,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杯筹交错,气氛热烈。吕效尧手举酒杯穿梭席间,应酬不瑕。可咱们这位愣头愣脑假小子似的吕大小姐呢,嗨!压根儿不理会这些,丢下自儿个父亲不管,拉着丫鬟小翠来到戏台前,一边看戏,一边嬉戏打闹,玩了个不亦乐乎。

  正热闹间,忽听得院外有人喊道:“喂!老兄弟,老哥哥看你来了!”吕效尧一听:“咦?这声音好熟呀!”来到近前一瞧,“呦呵!敢情是他!”

  谁呀?正是吕家两口子当年由“西山四怪”手中救下的商户,贾百万贾三通。贾三通感念吕效尧夫妇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甘愿资助银钱助他建立起松月山庄,多年来,俩人一直保持书信联系,只是贾三通忙于生意,二人一直无瑕聚首,不想今日,他竟会来到此处。

  一碰首,贾百万热情拥住吕效尧,哈哈笑道:“老兄弟,多年不见,你还没死啊?”

  旁人一听,甚是不悦:“这人怎么回事儿,大好日子的,说这种丧气话,合该一顿棍子打出庄去。”可他们哪里知道,贾百万为人幽默,最喜好与人开玩笑,更兼俩人是过命的交情,又哪里在乎这些的?

  吕效尧虽然不恼,可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吕欣童走上前来,替父亲解围。朝贾百万拘一万福,拐弯抹角的“骂”道:“贾伯伯,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爹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肯与人争先!他这叫先人后己。”

  贾百万一听,先是一愣,哈哈笑道:“贤侄女果然了得,比她爹可强多了。”

  吕效尧甚是羞愧,撇了女儿一眼,请贾百万坐到上座,自己坐于下首相陪,哥俩把酒言欢,共叙久别之情。

  吕欣童心中得意,嘻嘻一笑,转身前往别处玩耍,不经意间,撇见真夏竜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一肚子心事的模样,偶尔撇向旁人两眼,眼光鬼鬼祟祟的,很不自然。由于心存芥蒂,吕欣童懒得搭理他。

  将近正午时分,生日宴仍在进行,忽见一名叫金宝的家丁手捧一红布绸子盖着的漆盘来到正厅,献上桌前,施礼道:“老爷,有人令小的将这个献给老爷,说是送给老爷的生日贺礼。”吕效尧满脸喜悦,亲自上前掀开红布绸子。

  可是,当盘子中物什显露出来的瞬间,满座的人,吓得“哇呀”大叫出声来,甚至有人直接滚落到桌子底下去。吕欣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嘻嘻哈哈、蹦蹦跳跳地走上来一瞧,“妈呀!”花容失色,两眼一黑,瞬间仰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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