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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斗壶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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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武宗正德年间,宜兴县城西五里桃花岭。

  时值早春,漫山遍野的桃林,如霞光尽染,满眼粉红翠绿,十分好看。靠近山脚下有一户人家,篱笆墙低矮,几间厅房普通无奇,只是后院与山体毗邻之处,有一座土窑,时时冒出屡屡轻烟。

  院内有一位眉目俊秀的青年,齿白唇红,长发挽起,猛然一看还以为是一位姑娘。他此时正双手把玩一团青色的泥坯,在他手中如同变魔术一般,一会儿变成一把茶壶。他端详片刻,并不满意,随手又揉成一团。

  这是,柴门轻响,另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走了进来,他身材魁梧,相貌端正,只是表情有些阴霾。把玩青泥的青年高兴地迎上去,“师兄,你回来了!”

  师兄只懒懒应了一声,顺势避开师弟之手。

  “你又去找她了?人家是员外之女,富家千金,门不当户不对,你就死心吧!”师弟有些愠怒,竟象少女一般噘着嘴,满脸醋意。

  “她父亲说了,我只要在这次斗壶大赛中夺得魁首,他就答应我们的婚事,让我入赘徐家……”

  不等他说完,师弟猛然抓住他的手,“师兄你醒醒吧!我们是穷人,高攀不起那些富贵人家,最终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啊!”

  两人正在推搡,屋里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蒋伏、蒋窑,你们两人进屋来!”

  这二人不敢造次,表情严肃,师兄蒋伏在前,师弟蒋窑在后,挑帘进了屋内。一位白须老者在炕上盘膝而坐。

  “再过一月就是十年一期的斗壶盛会,到时我们兴窑的荣誉兴衰全都唯系于你二人身上。”老者说着,见蒋伏神情阴郁,有些微怒:“你身为师兄,不钻研技艺,整天沉溺于儿女私情,还想攀龙附凤,娶到徐员外千金?真是不思上进,让为师痛心之极!”

  师弟蒋窑忍不住附和道:“师父说的极是,师兄太让人失望了!”

  师父转头白了他一眼,“你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说到技艺你到是刻苦有余,可你整日描眉抹眼,打扮地象个女孩子一样,人家都背地里叫你蒋姑娘!”

  “作女孩子有什么不好?”蒋窑不服气地抢过话茬:“我真想作一个女人,和师兄长相厮守,伺候师父百年终老!”

  “师弟不要胡说,让人听见成何体统!”师兄说着,向师父深深一揖,“师父教训的是,我一定潜心钻研,把兴窑的紫砂技艺发扬光大!”

  “要论制壶技艺,我看师兄比我还略逊一筹,这发扬光大的重任理应我来承担!”蒋窑说的颇为自傲。

  “很好,我们匠人就该有这种不服输的傲气!”老者说着,从柜中拿出两个红色的漆盒,里面全是雪白的粉末。“这是我们传窑之宝‘雪尘’,它雪白细腻,理应是制壶的极品材料,可惜历代工匠费尽心机却无法将其成泥,更不用说成壶烧制了。我将‘雪尘’分为两份传于你二人,你们要潜心钻研,成与败也只能看天命了!”

  蒋窑不等他说完,就将盒子抱在怀中,捏了一小撮的粉末,感受它在指缝间温柔地流淌。

  正午日光正盛,照在身上温暖舒适。蒋窑满面春风走出家门,心里还在回味“雪尘”细腻如肌肤般的感觉。他和师兄都是孤儿,从小由师父收养,传授紫砂壶技艺。他的生命中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做出极品壶,光耀师门;二是对师父和师兄好,永远象一家人一样。师兄总是那样温柔体贴,对自己爱护有加,不知何时,他竟然心生异念,梦想着自己是一个女子,能与师兄结为连理,长相厮守。

  他的脸上升起一朵红霞,这种习以为常的想入非非让他沉醉不已。可是两年前一切都变了,师兄迷上城南徐员外的女儿,技艺也生疏了,对他更是冷淡。他恨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夺走他的师兄,或许连他将来非非的幻想也要一并夺走。

  想到这些,他的心里五味杂阵,有些难受。绕过街角时,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他转头望去,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蹲在墙角。那乞丐头发蓬乱,满脸长须,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

  “小家伙,过来!”乞丐向他招招手。

  蒋窑时常在这里看见他,不知为什么,他喜欢乞丐口中“小家伙”的称谓,模糊了性别,有时引他无限遐想。他走过去,蹲在乞丐的对面,将几枚铜板放进破碗之中。

  “老家伙,近来怎么没有看见你?”他嬉笑着问道。

  “我又娶了一房姨太太,比天仙楼的头牌还漂亮。我天天和她厮守消魂,哪里有时间出来啊!”乞丐表情神秘,言之凿凿。

  蒋窑以微笑回应乞丐,从来也不戳穿他,就象他不想别人戳穿自己的梦一样。

  “小家伙,春光明媚摧人懒,你不在家歇着,要去哪里啊?”这乞丐说话咬文嚼字,十分有趣。

  “我要上山取无根之水,采万年仙根,我要在斗壶大会上一举夺魁。到时有一千两的赏银,我请你到醉仙楼吃酒!”

  乞丐对他的话毫不感兴趣,抄着手,挪动地方,重新晒到温暖的太阳。“钱财名利都是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这娇阳暖暖,让人舒心惬意!”

  一个乞丐,说话竟然象秀才一样,蒋窑觉得十分好笑。但他早已习惯乞丐的这种形态,见怪不怪。那乞丐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些,然后微合双目,不再理他。

  望见他满脸欢愉的表情,蒋窑忽然心生羡慕,原来简单的满足就很快乐。

  蒋窑的身影远去了,冷清的街道上吹来一股旋风,几张纸片随风飞舞。忽然,有一个年轻的乞丐飞跑过来,老远喊道:“老爷,不好了!”

  中年乞丐吃了一惊,站起来问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

  “夫人不知怎么得到您的行踪,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几位姨太太,她们的轿子距此不足五里了!”

  中年乞丐一听大惊失色,“坏了,都在气头上,被她们逮到我就惨了!赶紧扯呼!”

  旁边的一户人家忽然大门敞开,十几名家丁簇拥着一顶灰色小轿快步而来。中年乞丐慌忙爬进轿子,一溜烟尘,不见了踪影。

  拍卖会依然在进行,拍卖师还在滔滔不绝暖场:“当年此壶一出,惊艳四座,方圆百里的名人雅士都争相前来,一睹芳容。众人皆称道著名诗人王昌龄的千古绝句‘一片冰心在玉壶’,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作。而且据说她还成就了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薛融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被玉壶牵引,根本无法自拔。

  “30万人民币起价,各位请出价!”不等拍卖师话音落下,薛融立刻举牌,同时大喊道:“我出50万!”她年轻美貌气质佳,声音也美若天人,一下子吸引了热烈的目光。

  “那位美女出价50万,有没有比她高的!”

  左凌瞟了薛融一眼,随手举了举牌。

  “那位女士出价51万……”

  薛融再次举牌打断他,“我出70万!”

  场内一片唏嘘声,都在交头接耳,猜测这位土豪女神的来历。旁边低头刷微博的于千叶再也坐不住,拉了拉薛融的衣袖,低声说道:“你疯了,一次加十几万?花我的钱你是不心疼啊!”

  左凌望着这个丫头片子,心里还真暗自吃惊。她表情从容不迫,优雅地举牌,“80万!”

  不等众人有任何反映,薛融从座上跳起来,“100万!”

  于千叶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右手前伸,五指分开,场内顿时寂静下来,众人吃惊的表情冻结在脸上。

  拍卖师见一下子冷了场,急忙唇舌飞扬,还想再拔高价格。左凌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动不动,更没有再举牌。最后拍卖师无奈落锤定音。

  “于老,您耍赖,怎么忽然出手了?”薛融作个鬼脸,悄声问道。

  于千叶白了她一眼,冷然说道:“要再任你胡闹下去,我非破产不可!”

  冰心玉壶已经静静地躺在木盒之中。薛融把它放在副驾驶位置,又担心摔碎了,开车小心谨慎,还不时瞟上一眼。

  回到弦月湖已是下午时分,薛融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盒子,把冰心玉壶捧在手中细细把玩。纤细的壶嘴,圆润的壶身,连最不起眼的地方也不放过。于千叶摇着轮椅,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无可奈何,“亲,我还没吃晚饭呢!”

  薛融这才醒悟,急忙向于老道歉:“对不起,于老,我太过专心忘记了!”

  晚餐是四样小菜,微甜清淡,十分合于千叶的口味。他一边吃一边赞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厨艺,真是个聪慧的女孩子!”

  听到于老的称赞,薛融脸一红,带着一种羞涩的笑意。

  收拾完碗筷已经夕阳西下。薛融给于老泡了一壶香茶,自己却飞跑到湖边,挖来一坨黑色的湖泥。她在手中左扣右捏,一会儿就呈现出一个妙龄少女的身姿。于千叶远远望着她忙碌的纤纤玉手,忽然冷冷地说道:“玩也陪你玩过了,大把的银子也替你花了,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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