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悲恸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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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下的泥土,老汉摇了摇头。

“我老刘家祖上都是埋在这块土地,落叶归根,我也不想跑,等我死了,这块地我儿子想怎么处理,你到时候去问他吧。”

接连的好言相劝,都是迎来同样的回答,这迅速的耗完了吴火华所剩不多的耐心,脸色即刻狰狞起来。

“姓刘的,我这次亲自前来是给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赤*裸裸的威胁,并未使老汉有丝毫的色变,表情反而更加的坦荡。

“我刘德荣这70年来自问没做过任何的亏心事,还为国家培养了一个子弟兵,这辈子我值了!”

那一股无所畏惧的气质,在一瞬间竟然还镇住了吴火华。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羞怒无比:“今天你这房子是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兄弟们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七八个年轻壮汉抡圆了铁锤,就冲着他房屋走去。

等到了跟前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老汉已经坐在了门口,从他额头的汗水可以看出,他正是一路小跑,赶在他们之前回到了房屋之中。

年轻人们见状,不由得有些迟疑,问道:“老大,这人都在里面了,还动手吗?”

要知道,刘德荣今年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万一有个意外什么就是一条人命。

吴火华脑海中,还在回忆起方才自己竟被一个老头吓住得直如场面,越想越是气愤,直接大喝一声。

“来的时候没听我老爸说吗,给我动手,老子倒要看看这老不死的,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

房屋之中,老汉吐出一股浊气,感受到周围房角处的巨大砸击之声,并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只是有些遗憾的长叹了一口气。

“儿啊,我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屋顶已经振落下了簌簌灰尘,老汉坐在简陋的木床边上,伸手拿起破旧的书桌上面的一张照片。

由于常年的擦拭,镜花依旧如新,上面是一个青年意气风发的笑容,正是当年儿子从军的前一天所拍摄的。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记忆,又像是幻想起了未来抱孙子的场景,老汉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几乎是同时,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墙角,在巨大铁锤的敲击之下,瞬间崩塌!

这立刻引起连锁反应,巨大而沉重的横梁木岿然倒塌!

轰隆!

一瞬间,尘土满天,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葬在了沉重的废墟之下。

收回铁锤,年轻壮汉们一个个得脸色复杂。

直到最后一刻,这个固执的老人都没有离开房屋半步。

“老大……”

吴火华愣了好一会儿,才咧嘴得意的说道:“一个个都什么表情?这次我们算是完成了任务了,赶紧去家那老头的尸体给我挖出来,给按上手印了!”

心中顿时一个颤抖,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样完成了之后,尸体……”

“随便找一条沟渠野地扔掉就行了。”

吴火华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随后大笑着往回走去。

完成了这么大一个任务,老爸那边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面面相觑一眼,年轻人们又换上了铁铲,开始在废墟上挖掘起来。

只是有人在低声默念。

“有怪莫怪,冤有头债有主,都是吴家人呐。”

……

夕阳如血,崎岖的山路之上,拐角处出现了一张满怀希冀与兴奋的面庞。

远处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建国。

他一路都没有休息,用行军的速度赶完了数十公里的山路,越是靠近,他的心反而越是忐忑起来,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虽然身上还带着一些伤口,可是胸口的一朵大红花却是格外的鲜艳,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来自父亲的夸赞。

“都说近乡情更怯,这话还真没错。另外老爸肯定准备好了爱吃的饭,自从老妈走了之后,我可是很久没口福了,今天晚上一定得多吃几碗!”

憨厚的脸色,笑容淳朴,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手中还提着两瓶二锅头,父亲爱喝酒,刘建国也想好了今天晚上父子两必定要不醉不休。

到时候和他说起自己从军时所发生过的事情,别提有多开心了。

“父亲!”

隔得老远,刘建国便放声大喊。

只是他的声音却突然卡在了喉咙处,脸色巨变。

如血的残阳之下,原本一山而建的那一栋木屋此时已岿然倒塌,成了遍地的废墟。

饲养的野鸡聚集在一处,还在徒劳的等待着他们的主人前来喂养。

一头忠心的田园犬颈部遭受重击,死在了它日夜守护的大门口,头朝外。

记忆中的一切瞬间变为黑白,恐惧颠覆了一切。

酒瓶坠落,浓烈的酒香四散。

“父亲!”

刘建国像是发了疯似的,一头扎进了废墟之中,用双手拼命的扒着,流血骨折都不皱眉头的铁打汉子,此时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一般,簌簌而流。

心中还涌起一丝脆弱的希冀。

可能恰好父亲这时候不在房屋中、也有可能去附近溪水洗菜也说不定。

可很快,被压成粉碎的破烂木床下,一摊刺目的鲜红让刘建国如堕冰窟。

血迹之中,一张自己从军时的微笑张片浸透在其中。

相框在一片狼藉中,竟保持着完整,很显然,是当情况发生的一瞬间,有人用自己的身体,将照片护在在身下。

会有谁,将自己一张普通照片视作生命?

指尖已经鲜血淋漓,泪会模糊了眼眶,然而刘建国却没有丝毫察觉,如同是没有灵魂一般站起。

血迹一直绵延开去,似乎是有人被拖着,一路前进。

循着痕迹,刘建国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像是付出了巨大的勇气一般。

剥开尽头处的一处灌木。

黄土之上,一人仰躺。

巨大的疼痛瞬间撕裂了他心脏,七尺来高的汉子普通一声跪在地上,热烈滚烫,万念俱灰。

“父亲!”

一声悲恸莫名的哀嚎响彻整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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