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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山匪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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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着顺京越远,路上越是不安全。他们行了两天,山匪流寇全都见识到了。

  孟星澜晚上什么也没吃,早早睡下。她皱着眉头,蜷缩全身,用被子紧紧裹着,呓语不断。

  陆知辰坐在桌边,远远看着她挣扎在噩梦中,也不去拍醒她,手里掂着匕首若有所思。

  离开阳泰镇的第一日,他们发现前面有山匪打劫,人喊马嘶声音传来,很远就能听到。

  看上去像是一户人家举家迁徙,几十口人男女老幼皆有,并着婢女仆役侍卫,光是马车就有十多辆。老百姓安土重迁,没什么事不会这么大阵仗搬家。远远看着主家衣着打扮不俗,很可能谁哪个官家接了调令举家赴任,只是不知为何弃了官道走小路。

  这本是件喜事,现在就快变为丧事了。

  山匪骑着马前后把这队人堵在中间,侍卫两头应付,还要分几个人贴身保护老爷夫人,以少对多抵抗不要命的匪徒,眼看着已落下风。

  陆知辰把马驱进林子,小心掩好形迹,专心观察前方情况,思考如果自己出手能否全身而退。他不能受伤,孟星澜需要他保护。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命令道:“孟星澜,抬头看我。”出了镇子,孟星澜没有再开口跟他说过话。

  她在发抖,陆知辰松了缰绳,抱她抱得更紧一些,又说一遍:“看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孟星澜仰起脸看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显然害怕得很。

  陆知辰问她:“前面的情况你看到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孟星澜不解,为什么要问她?

  陆知辰解释道:“如果你要我去救那些人,我就去。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他犹豫不决,救人没什么好处,不救又有些良心不安,于是把难题交给孟星澜。说起来,他这趟是收了银子的镖师,要不要出手,自然是客人说了算。

  孟星澜垂下头,短暂沉默后注意力被远处的连连惨叫声吸引,又抬头望向那边。

  “我想救他们,只是我没有能力去救。”她幽幽说着,“可我不能要求你去救,刀剑无眼,你的命也是命,只有你自己愿意去,没有我要求你去的道理。”

  她像是沉在回忆中,语调透着悲伤,“我能做的,只能是向官差报案,画下为首歹徒的样貌,仅此而已。”

  那边的惨叫声持续不断,夹杂嚎啕大哭,显然死了不少人。陆知辰数数还站着的侍卫,只剩两人,大势已去。

  他沉默着调转马头,把那些被劫之人无望的哭喊留在身后,换条山间小路继续前行。

  陆知辰收回神思,烛火跳跃着映在他脸上,把他的神情衬托得有些晦涩。

  “我的命也是命……”从来没有人这样明确表达过,认可他的命有价值。陆知辰沉吟着,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孟星澜如此吸引他。

  第一次见面,她被捏着喉咙,不哭不喊沉着应对。

  遭了伏击,她毫不畏惧,不愿假手于他,孤身直面危险。

  被下了药,抛开礼教规矩,撒谎要他帮她。

  别人遭难,她没有为了救人就不假思索要求他出手。

  她足够冷静,遇事不回避,也不墨守成规。孟星澜满身贵气,行为却一点都不像贵族小姐。像她这样的家世,养出来的小姐要么像吴娇这样懂事知礼浑身精致,要么娇纵跋扈刁蛮异常。她最大的缺点是挑食,仅仅是挑食而已。

  除了去乌海这件事是她求着他,孟星澜从没要求过他什么。其实也不算是她求着的,陆知辰自知如果没有答应,孟星澜一定想方设法找别人带着去,并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仔细思量一番,陆知辰不难发现孟星澜对他毫无要求。每一次生气争吵,都是陆知辰侵犯了她的边界。扔她的书,睡她的床,叫她闺名,不许她这个,不许她那个,孟星澜忍不住了便会生气,然后不理他。他厚着脸皮凑上去硬赖着,过不久两人关系又好了。

  “笃笃!”有人敲门。

  陆知辰站起身走过去开门,来人是今日被他救下的小秀才唐沐桑。他和孟星澜今晚就住在唐家。

  唐沐桑今年才十三,年纪小小胆气却不小。他的姐姐被歹徒截了,只放了婢女回来,带着一封要求赎金的信到家里,父母一见当时就晕了过去。

  歹徒要求唐家太阳落山前派一人带五百两白银去虎溪山山口赎人,唐沐桑二话不说收拾了银票骑马而去。

  像这样白天绑架,当日天黑前赎回的绑票叫做快票。绑得快撕得也快,日落时分不见人来赎,肉票从此既不见人也不见尸。像这样的作案,歹徒大多没有固定的山寨,流窜到哪里就绑到哪里,拿了银钱就离开。落脚的时间太短,官差对此毫无办法。

  虎溪山前,唐沐桑的马飞快越过陆知辰两人,枣红大马气得打了个响鼻,不等陆知辰甩鞭又追上去。

  三人两骑离得不远共行一段,唐沐桑记着歹徒的要求,缓下速度趁齐头并进时跟陆知辰说:“这位兄台,小弟有事先行,请勿跟着。”

  陆知辰见他小小年纪风采卓然却神色焦灼,心中一动问道:“跟着会如何?”

  唐沐桑面色凝重,但骑着快马也不便多言,只道:“贼人只让我一人前去赎人,兄台离得太近,我担心贼人误会,对家姐不利。”

  不是打劫就是绑架!陆知辰叹气,不在官道上走就是这样麻烦。

  他缓下速度,稍稍落后一些。唐沐桑心中感激,大力扬鞭策马前冲。

  不到一刻钟,唐沐桑行到山口,远远看到家姐被绑成粽子一样躺在地上,身后零零散散站了几个汉子。

  “姐——”唐沐桑下马,喊着冲上前。

  一个汉子拿刀架在肉票脖子上,另一个汉子拿刀指着唐沐桑说道:“停下,再过来你姐姐可就没命了!”

  唐沐桑无法,只得停下。离得近了,看到姐姐衣着还算整齐,口中被布块堵着,只呜呜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

  他掏出银票举在手中,怒道:“废话少说,银子我带来了,快放人!”

  几个歹徒哈哈大笑,这一票赚得挺快,还不到半天工夫呢!

  为首汉子口中叼着一根草,贼兮兮地笑,“不着急,大爷改主意了,你再去拿三百两回来,我就放人!”

  陆知辰远远停住,俯身凑在孟星澜耳边说:“好像不太对劲。”

  孟星澜本来半梦半醒养神,听他这么说立刻绷紧身体,扭头朝前方看去。

  远处,唐沐桑气得大骂:“盗亦有道!你们怎能说话不算话!”

  他的辱骂只惹来更猖狂的哄笑。一个汉子走过来一把抢去他手中的五百两银票,数完之后交给为首那人,回过头来斜睨着眼睛冲他笑。

  “我不走,你们放了我姐,让我家的家丁带三百两来赎我!”唐沐桑提出交换人质。

  “想得美!快去快回,不然宰了你!”为首的汉子一刀斜着劈下,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反正伤了手臂又不影响取银子。

  陆知辰见状,手里扣着的暗器立刻扬手发出,同时催马上前,不忘叮嘱孟星澜:“抓好缰绳,自己把马吁停!”

  孟星澜侧坐着抓缰绳,还要停马,着实难度有些高。但此时此刻,她无法多想,只能集中精力把这件事做好。

  陆知辰坐在马上直到靠近那些人,一拉缰绳减缓速度,同时飞身下马,扑向其中一个歹徒。

  唐沐桑机灵,对面人举刀时他回身就跑,是以陆知辰加入战圈之时,他已经跑出十多步,不受打斗影响。

  孟星澜发觉马速明显下降,于是猛地一拉缰绳,自己从马背左侧跳下。还好,只是双膝在地上跪了一下,最多蹭破点皮而已,总算安全下马。

  等她回过头来望向陆知辰,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陆知辰身上不算脏,稳稳站在人群中,五名歹徒全部身亡。那个小秀才的姐姐躺在地上,鲜血溅了满身,已经吓晕过去。

  一人被他当胸踢中直接死了,两人被他用匕首割了喉,还有两人被匕首捅在心口,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再没有呼吸。

  这几名歹徒只学了点粗浅的拳脚,无法和自幼习武的陆知辰过招,都是一招即死。陆知辰把匕首在一人的衣服上擦干净血迹收起来,无心去查看地上的人质,先抬头张望找孟星澜。

  他看到孟星澜跪在地上干呕。

  是了,大小姐哪见过这种阵仗,能不吓吐了嘛。陆知辰快步上前想去扶她,哪知孟星澜吓得见了鬼一样往后缩,根本不想让他触碰。

  陆知辰的面孔罩上一层寒霜,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他深深慢慢地呼吸,调整情绪,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那边唐沐桑抱着姐姐大声喊:“姐,姐!你没事罢!快醒过来,我带你回家!”

  他们四人陪着五具尸体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等来唐家的马车。

  唐家小姐一直昏迷着,唐沐桑只是一介书生力气也不大,无法骑马带着她。这边孟星澜缩在地上不让他碰,也不肯自己上马。

  好在有马车来接。婢女把两位姑娘送上马车,唐沐桑和陆知辰骑马在后头跟着,一路向唐家行去。

  ……

  陆知辰开了门,并没有让唐沐桑进屋。

  唐沐桑站在门口对他说:“陆大哥,我先敲的你屋子,见你不在房里,才试着来这里找找看。”

  陆知辰颔首表示理解,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唐沐桑崇拜地看着他,问道:“陆大哥,我原先想考功名的,可是今日的事发生后,我觉得还是习武更重要些,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陆知辰眼中含霜,冷漠拒绝:“习武有什么好,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去考功名罢,将来做了父母官能护一方百姓平安。”

  “可是……”唐沐桑还是想学武,思索着如何开口能被收徒。

  陆知辰又道:“我妹妹身体不好,我得照顾着,天色太晚了,你回去罢。”

  当着唐沐桑的面,他把房门关上,走回刚刚坐着的位置,拿起匕首掂在手中,沉默望着孟星澜的睡颜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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