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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试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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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裴相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听到多少。孟星澜再三提醒自己必须表现得毫无威胁,她放下筷子真诚地笑:“相爷回来啦,午饭吃了吗?”

  裴相今日心情不甚好的样子,没搭理她,自己坐下。仆人端上几道菜,又添过碗筷后安静退下。

  他端起饭碗伸筷夹菜,连王纶问安也不理会。王纶只得讪讪地起身,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学着星澜脸皮厚些,干脆坐着不动。他低着头瞟一眼孟星澜,觉得这妹妹还真是有意思,胆子还挺大!

  孟星澜发现裴相用左手握筷,这让她有些惊慌。她明明记得他用右手画画,用右手撕包装纸,为什么面前的人却惯用左手?

  陆肇和关潼稍后进入饭厅,也坐下用饭。这更让孟星澜觉得惊讶:王纶也就算了,另外两位是管家和贴身侍卫,仆从身份竟然也一同用饭?

  神奇又诡异!她果然不够知彼,怎可能不殆?这阵子陆肇日日相伴,却没提到过裴相居然毫无成见,和自己府里的下人一起用饭。

  她想想又了然,陆肇是平民出身,家里多是江湖人士,不在意这个。他也不知道裴相原本擅用右手,既然他觉得这很正常,自然不会跟她细说。

  难道不是他?这念头一冒出来,像春天的野草一样疯长。孟星澜不敢表露惊讶之意,小心地呼吸,就当作自己并不在场,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没有,就安安静静坐着。

  呼吸之间,过往奔涌而来,又呼啸着退去。十二年前那场事故的记忆她本就记得不全,也从未想过发现她是异类的,竟然是另一个异类!而且,这个异类还跟以前有很大差别!

  她慌了,慌得不能自已。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他知道?也对,那本书看过的人不少。不对!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星星。

  可如果是他,为什么用左手,跛右腿?

  脸很相似,但又不是很像。当年的裴哥哥眉清目秀,健谈爽朗,而面前这位则阴鸷又阴晴不定。

  她心慌得难以自抑,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大家都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清楚看得见她神色有异。

  裴相斜眼冷哼:“你怕我?”

  孟星澜点点头:“嗯。”她确实怕。虽然有陆肇兜底,但只要陆肇为她出手,陆肇也就暴露了。

  裴相继续吃饭,没再说话。

  王纶只好乐呵呵地打圆场:“别怕啊星澜,相爷……对女子很有耐心,放心,相爷从不打女人。”

  这话还不如不说,孟星澜明显更紧张,又畏畏缩缩把头低下去,脸就快碰到桌面了。

  王纶只得给她盛碗汤,端给她并招呼道:“来来,喝汤。我记得当日你吴三哥也是这样伺候你吃饭的。今日王哥哥伺候你,哈哈哈!饭要吃饱!”

  裴相把筷子重重一放,发出“啪”的一声响,众人全都停筷看他。

  他把孟星澜从上到下打量几遍,阴阳怪气道:“你逢人就叫哥哥?哼,这倒是个好习惯。”

  这话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心里烦躁又必须忍耐,皱着眉低头,劝自己以不变应万变。她心里只求裴相不要真的动手,不然……哎,对面坐着的陆阎王也不好惹。

  突然,孟星澜福至心灵,抬头眨眨眼,不太确定地吐出三个字:“裴哥哥?”

  裴相的眼睛一亮,随即不动声色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吃两口又停筷闷笑,肩膀耸动,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扔开筷子抱着肚子狂笑。

  在他不停歇的笑声中,孟星澜清楚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才发现冷汗已浸透后背。

  裴相在暗示他是裴哥哥。她借着王哥哥的话头叫一声裴哥哥,相爷居然如此开心。说明……他要她记得,记得是好事。

  为什么记得是好事?她不敢相信这个推测。

  一个异类想要守住自己的秘密,最安全的方式是杀光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

  她看裴相的府邸,从未出现任何有违于世人常识的物件。以他当年的见识,居然没有在此地创造任何新发明,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裴相和她一样,都坚信异类必须藏好自己。

  可是裴相找到她,千方百计要她承认,总不至于只为了听她喊一声裴哥哥。

  她不承认的路子,结局已现:裴相两度要杀她。

  他在逼着她承认,承认这条路的结局,会是什么?

  她还有没有别的路走?

  裴相笑完便把她带进书房,指一指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叫她把梦中他的样貌画出来。

  他的三位跟班被关在书房外,她只得自己动手研墨,一边思索裴相想要她画出什么来。

  裴相权势滔天喜怒无常,想法自由跳脱,很难猜到他的思路。

  于是,她端坐案头,皱着脸画废几张纸,终于画出一幅勉强能看的人像图。

  “相爷……”她低着头把手中不大的画纸递给他。

  裴相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有些气恼地问她:“你好歹也是个贵族,琴棋书画难道没学吗?你画的这叫……我五岁都画得比你好!”

  “我爹是军侯。”她低声解释。

  “你学武功了?”裴相问。

  “……呃,没有。”

  裴相失望地摇头,把画纸塞进炭炉,实在不想多看一眼:“你这十多年,学了点什么?”

  “我……我能背《女诫》全文。”孟星澜想来想去,觉得这算是个成就。

  裴相再度冷笑,满脸不屑之意:“难怪小小年纪就嫁人,真是……封建主义害死人啊!”

  她猛地抬头:“嗯?”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底牌又少一张!

  裴相叉着腰在房中来回踱步,像是笑话她,又像是心疼她:“还没满十八岁就成亲,哎哟,你也太可怜了。”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蹲着把脸埋在膝上:“是我爹……我爹……”

  裴相听她哭觉得烦,嚷道:“别哭了,哭哭啼啼的,有个……什么用!”

  既然他不吃这招,她只好擦擦眼泪,蹲着仰头看他。她的眼里含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把你的梦仔细说一说。”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也许梦是假的。”她不愿意说,根本没做梦,说什么说!

  裴相冲她一瞪眼:“不论真假,你梦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努力回忆:“梦里除了相爷,我还记得有一场大火,嗯……”她再三思索,眉毛拧成个川字,显然十分努力了,“还有我在天上飞,也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就这些。”

  “在你的梦里,本相长发还是短发?”

  “长发!”孟星澜很肯定,“可是脸上没有这道疤。”

  裴相神色有些古怪,继续问:“这个梦,是你见过我后,梦到的?”

  “是!”她答得毫不犹豫。

  “出去罢。”裴相蹙着眉相当不耐烦的样子,冷冷地说完这三个字,便叫人送她回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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