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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十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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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醒了?”忽然整个世界又向孟星澜扑面而来。她的眼泪瞬间涌上眼眶,眨眨眼使劲儿憋回去,双手却毫不犹豫朝发出声音的人伸出。

  陆肇低低叹了一声,扶她半坐,然后坐在她身后把她整个人圈揽入怀。孟星澜的双手立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就像一不留神他就会不见一样。

  “什么时辰了?”她的语气有些哽咽,像受了极大委屈,又像极力忍住不哭。

  陆肇轻轻蹭着她的头发,低语道:“还能是什么时辰,我只能在夜里抱你。”

  孟星澜清醒了些,却觉得浑身难受,胸口发闷难以呼吸,不可控制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正发抖。“阿肇……”她惊恐起来,拼命往后紧贴他的怀抱,“我杀人了……”

  陆肇目光一冷,蔺泽只说她去见过上官霁。

  他平静地安慰道:“没事,你活着就行。”杀人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可她只杀过狗。呃……杀人算大事。

  孟星澜还是止不住发抖,浑身打颤。

  “第一次杀人,都会怕。乖,你睡一会儿,日子长了这件事就忘记啦。以后想杀什么人告诉我。”陆肇心疼她,搂得死紧,“你的手,就该跟你二叔一样,治病救人,干干净净。”

  “我……我……”孟星澜有些神志不清,前言不搭后语,“娇娇姐,我舍不得……欺负我们……”

  陆肇听得更加心疼,他从未见过孟星澜语无伦次方寸大乱到这种地步,轻轻掌击后颈,让她再睡一觉比较好。

  他才出门几日,走时孟星澜还很机灵乖巧的样子,挥手送别马车。怎么一回来就听说她已昏睡好几日?

  蔺泽在一楼等着他,桌上两壶酒,是特供给相府的好酒“十八香”。

  “我不喝酒。”陆肇冷淡道,“你也不该喝。是不是喝酒误事,才纵她在外面杀了人?”

  “杀人?”蔺泽单眼皮一抬,颇感意外。他又低头给桌上两只空酒杯斟满,“我从不喝,可今日想喝。二公子,一起喝一杯罢。”

  陆肇缓缓坐下,没给他好脸色,一口灌下一杯酒,呛咳两下,理顺气了才开口:“杀人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替她杀人?”

  “我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杀了人!”蔺泽也是一口灌下,有些气恼道,“她是花了几日出门,做了些我看不懂的事,但她时刻都在我视线中,杀什么人,根本没有的事!”

  蔺泽把酒杯重重一放,再次强调:“她连一只老鼠都没杀过!我保证!”

  陆肇相信蔺泽不会在此事上说谎,杀个人又不是大事,完全没必要骗他。于是他要求蔺泽把孟星澜出府后做了什么事详细道来。

  两人一杯接一杯,一壶“十八香”很快见底。他们讨论半天也没想明白,孟星澜如何杀了人。见了上官霁,玩了个游戏,说了句“见大则大,无大则小”,能说明什么?谁死了?

  别是脑子坏了吧?陆肇心中忐忑。孟星澜心里藏着很多秘密,可能压抑久了脑子不顶用也说不定。

  蔺泽请他喝酒却是有别的话想说。

  “二公子,太京之于孟小姐是险地。如果暂时不能回大周,那么带她退到拓州也比继续待在这里要安全许多。”

  陆肇如何不知,可是孟星澜真的能走吗?“身在大齐,只看裴相放不放,她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蔺泽又滋溜灌下一杯,“二公子,孟小姐这个人,通常不爱笑也不爱出风头。可是她入太京后高调无比,逢人就笑,又伤又病,现在还自称杀人,完全不似在顺京时恬淡安宁的样子。”

  他摇着头,颇为无奈:“她就是个单纯的千金,每日读读医书,治病救人,那样生活挺好。您要是非得把她留在身边,按她这个身体状况,容易……香消玉殒……”

  陆肇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厉声喝问:“李大夫跟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说她命大,都这样了还能活着实属不易。说她再经不起折腾,最好休养一年半年的,每日吃吃睡睡不要再费半分心思。放开我!”蔺泽有些恼怒,拽开陆肇的手,理理衣服再坐下。

  陆肇站着没动,桃花眼里满是杀意,冷冷地警告:“蔺泽,孟星澜是我娘子!”

  “知道!”蔺泽很不耐烦,也瞪着他,“我没那心思。只是护卫她四年,眼看周遭的人都把她当傻子,我实在气不过!你是她夫君,却扣着她在大齐身涉险境;孟老爷是她爹,却亲手毁了她的姻缘;陆掌柜也不厚道,看她好欺负,就是不肯主动提出允许她改嫁。”

  陆肇气疯了,双手狠狠一拍台面:“你懂个屁啊!”

  “你懂个屁呀!”蔺泽回敬他,“赶紧想办法把孟小姐弄回去!人要真死了,你哭都来不及!”

  两人在一楼直接动起手来,又怕吵醒楼上的人,打斗得小心翼翼,十分憋屈。

  一直打到酒劲儿有些消散,两人才重新坐下商量对策。

  “蔺泽,你以下犯上!”陆肇指责他,听风的成员,居然敢冒犯听风二公子,剁了他都行。

  “呸!”蔺泽不屑他的指责,“我还愿意唤你一声二公子,完全是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你武功是厉害,那又如何,自私自利,不为你娘子着想!倒要我替你想办法!”

  “我——”陆肇瞠目结舌,这番指责从何而来?“我怎么就不为她着想了?你以为我愿意你们俩来太京吗?我自己娘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我刺她那一剑,手抖……抖了才刺得深了些……”他越说声音越弱,瞒得住别人,瞒不过蔺泽,他出手重了,也难怪蔺泽误会。

  “自己的娘子都狠得下心刺伤,被裴相带走居然无动于衷,我看不起你!”蔺泽借着酒劲把闷在肚子里的话全都说出口,他觉得孟星澜实在太惨了,周围说起来都是亲人,却没有一个人为她考虑。

  “我——”这怎么解释,陆肇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跟外人解释这些,只得恶狠狠道,“我跟我娘子,是我们俩的事,哪管你看不看得起!你要有办法就说,没办法就闭嘴,咱们去演武场打一架!”

  “我有办法。”蔺泽盯着他的双眼沉着说道,“找个机会,你们采个兰花什么的双双掉落悬崖,然后一路隐姓埋名回大周。”

  太京周围五十里没有高到能摔死人还找不见尸首的悬崖。陆肇没有跟他多说,沉默半晌又问:“那你呢?”

  “我?”蔺泽笑笑,喝过酒的脸颊酡红,眼神兴奋,“自从剿匪那夜后,我发觉做个杀人的侍卫,比做护人的侍卫有意思多了。”他把手背到身后扭扭脖子,朝陆肇一点头,“你我都是听风的人,你没完成的任务,我替你做。”

  “……”陆肇想得更远,孟星澜主意比他大,肯不肯走还得看她。

  “二公子,带孟小姐走罢!再不走,她很可能死在太京!”蔺泽再次强调,他比陆肇看得多,旁人如何对待孟星澜,他都看在眼里。

  第二壶“十八香”分着喝光,陆肇转身晃晃悠悠上三楼。

  他的心里有些发毛:如果连蔺泽都误会,世人会怎样看待孟星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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