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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篇十七 天无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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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经常会下雨,尤其是秦琼准备去登州的这几天,天气更是阴晴不定,可是秦琼没的选则,皇纲案眼看到期,他必须在这几天去登州!

  等到了登州,秦琼将准备好的胡须粘在脸上,纵马挥斧就朝着城门看守杀了过去。可怜的守门士兵哪里想到今天会遇到这种煞星,毫无准备之下,根本就不是秦琼的对手,几下就秦琼被悉数撂翻在地。而秦琼为了彰显自己响马的身份,便高声喊道:“守门的,去告诉老匹夫靠山王,就说劫他皇纲的响马来找他了,让他再准备四十八万两银子送来,否则爷爷我明天就去砸了他的靠山王府!”

  说完,秦琼大摇大摆的进了城,守门士兵哪敢怠慢,当即通知上官,上官又去禀告靠山王,这下可把罗芳、薛亮给气坏了,区区一个响马,居然胆大到来登州府撒野,简直是目中无人!而且当日他们战败,心里到现在还有一肚子火,也正想再去找回面子。两人交换一下眼神,便请缨前去捉拿响马,可靠山王杨林却只是轻轻的说了句:“无妨,你们派人盯着别让他跑了就是,明天他不是要来砸我的王府吗?本王倒要看看,这天下间,是不是真有响马有如此胆量!”

  而另一边秦琼投了间客栈,吃饱喝足之后却迟迟不见官兵来抓人,心里也琢磨不透靠山王几个意思,只好拎着斧子赶往靠山王府,到了府门外就叫喊道:“杨林老匹夫,让你给爷爷准备的银子,咋还不给爷爷送来,现在爷爷亲自来讨,识相的立马给爷爷准备好,让爷爷带走……”

  他这一叫骂,自然早就惊动了靠山王杨林,本来罗芳、薛亮派人盯着他了,自然知道他来了靠山王府。随着杨林一声令下,罗芳、薛亮以及众太保带领数百家将踏出府门,将秦琼团团围住,杨林则甲胄鲜明的立于门前,问罗芳道:“芳儿,劫皇纲的就是此人?”

  不料罗芳却回答说:“父王,并非此人。劫皇纲之人,头目共有两人,一个体胖虬髯,手持一柄宣花斧;另一个身材中等,面色白净,手持一柄五齿钢叉。此人虽然也是满脸胡须,手持大斧,但身材却有些瘦了,或许是其他头目也未可知。”

  杨林一听,怒不可遏,对着秦琼骂道:“你是哪来的泼皮响马,劫皇纲的两人与你又是什么关系,赶快从实招来,否则老夫囚龙棒一出,定取你项上人头,让你再无机会说话!”

  秦琼一听这话,当即明白自己没能骗过登州府一干人,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程咬金比他胖太多,而他又比尤俊达魁梧一些,强说自己就是程达、尤金显然说不过去,便回骂道:“你就是杨林老匹夫?爷爷实话告诉你,你那皇纲乃是爷爷与两位道上兄弟一起劫的,奈何你那四十八万两银子实在太少,我们三家一分帐,根本就不剩多少了,两个月根本不够花!所以爷爷再来向你讨一些……”

  “大胆狂徒,休出狂言!你胆大包天也就算了,竟还对我父王如此无礼,看本太保这就生擒你!”罗芳听着秦琼一口一声“爷爷”,不禁怒火中烧,加上他由于丢失皇纲,现在是待罪之身,正需有所表现,便请示了一下杨林,待得杨林点头应允,便提刀杀了过去。

  刀随人身动,人随敌手移,罗芳一捅一平削,一转一斜撩,直杀的秦琼来回躲避,没有一丝反击的余地,心里不禁更加欣喜。他本以为眼前的这个响马有多难对付,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是多虑,对方根本连基本的斧招都不会!而这一点,也是秦琼最无奈的,秦琼虽然能以自己的力量撂倒守门士兵,但一旦遇上罗芳薛亮这种有武功根基的人,很快就暴露了他根本不会用斧子的弱点。

  秦琼心下一急,一斧撑开罗芳捅出的一刀,随即左手猛然抓住罗芳的刀杆,再一脚踢向罗芳腰间。这下罗芳就有些傻了,他虽然洞悉了秦琼不太会用斧子,但是并没有想到对方的力气那么大,三尖两刃刀被钳制之后,任他再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只好也动用下右腿挡住对方的攻击。两人你来我往,比较着下盘功底,四五回合之后,秦琼一脚踢在罗芳膝盖后方,罗芳当即半跪在地。秦琼又一脚踢出,罗芳承受不住,最终被秦琼踢得滚出一丈开外。

  呜隆隆!沉寂了半天的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阵阵冷风吹拂过靠山王府门前,东南方向的乌云,也跟着迅速席卷而来,但这并不能阻止靠山王府前的争斗!

  看着罗芳落败,薛亮提枪而上,迎来的却是秦琼先下手为强,大斧呼啸着划过他面前,被他低身躲过,随即一枪刺向对方腰间。之前罗芳与秦琼的对战,薛亮已经看出秦琼虽然斧招笨拙,但近身本事还是不错的,所以他并不去贴身缠斗,而是保持着距离消耗对手。果然,七招过后,由于挥斧比较费劲,秦琼明显露出疲态,薛亮则趁机一枪当头砸下,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罗芳本以为秦琼已经穷途末路,却不想秦琼猛然吸气,一下撑开了他的虎头枪,手中大斧也扔到了一边,竟然一步踏出朝他抓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挺枪反击,却又被秦琼一把抓住。不过这次秦琼并没有和他斗下盘功夫,而是以枪身为纽带,不让薛亮与自己拉开距离,再以贴身缠斗迫使薛亮松的虎头枪脱手。

  砰砰两声,薛亮被秦琼两掌拍在胸口,虎头枪也被秦琼夺了过去。此时呼啸了半天的冷风,终于带来了点点细雨,浸打在众人身上,但是杨林没有下令休战,谁也不敢妄动半步。而薛亮不甘受此屈辱,正要上前夺回武器,秦琼却连抖三枪,逼的他不敢再上前。他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还是个用枪的好手!

  “五虎断魂枪!”

  秦琼耍出的三枪别人或许不认得,但是旁观的杨林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同时杨林也不禁疑惑:一个响马,怎么会学到罗艺的五虎断魂枪?这响马来闹登州府,为何不用自己擅长的枪,却用不擅长的斧子?杨林心头疑惑之时,随即从身后之人手中接过镇山囚龙棒,三步并作两步,长棒一挥,片刻间便砸向秦琼。

  杨林的这条镇山囚龙棒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倒在棒下的江湖豪杰,英雄名将更是不计其数,比之杨林的近身武器水火囚龙棒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秦琼也清楚,自然不敢怠慢,当即挺枪接招,枪棒交汇之时,杨林突然驻足不前,棒身一拧,随即拨开虎头枪,又顺势一向右划出半圈,虎头枪就被杨林卸去攻势。随即杨林一棒抽打向秦琼双腿,吓得秦琼连忙以枪尖撑地,翻身躲过了这一击。

  不过杨林作为沙场老将,又怎会如此轻易让敌人逃脱,囚龙棒空旋一圈,趁着秦琼刚刚立足,便又打向秦琼头顶,秦琼连忙举枪护住,却由于太过仓促,被杨林震的虎口发麻,杨林则趁机抽回囚龙棒,以棒顶的两个分叉扣住枪身,再用力一挑,便将虎头枪挑飞了出去。至此,秦琼心知自己已然败了,面对杨林又砸来的一棒,唯有闭目等死,心里则感慨着:果然!方士之言还是不足为信啊!

  然而他想像中的那一刻并没有发生,杨林的囚龙棒虽然落了下来,却只是停在了离他额头还有半寸的地方。秦琼看着杨林不明所以,直到一团黑色的东西从他脸上掉落,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假胡须被雨水冲掉,导致自己露出了本来面目,所以杨林才没有打下那一棒!

  “秦琼!义父,是……”罗芳认出了秦琼,但刚说了一半便被薛亮拦下,他这才发现杨林那有些耸动的肩头,似是在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带他进来!”杨林收起囚龙棒,扔给了罗芳薛亮,径直走进了府门。

  靠山王府的正堂内,杨林正襟危坐,表面上一脸严肃认真,其实心里却是无比高兴。早在兰陵萧家,他就看上了秦琼的本事,本想先把秦琼调到身边效力,等到秦琼有些功绩时,再趁机将秦琼收为义子,却没想到这种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却被秦琼拒绝了!然而天公作美,正值他失望之时,秦琼又扮作响马来大闹登州府,虽然那些无礼的话语令他有些气愤,但在爱材之心面前,这些都微不足道。如今他情绪已经平复,看着堂下的秦琼,便开口问道:“秦琼,记得两个月前,本王请你来登州府上任职,被你以孝顺母亲为由拒绝,如今为何又扮作响马大闹我登州府,还出口辱骂本王?你可知单是这两项罪状,本王就能将你就地正法!”

  面对杨林的追问,秦琼心中感叹当初萧灼的话所言不虚的同时,还是不敢轻慢,毕竟现在杨林还未明说要饶恕他,于是开口回答道:“启禀王爷,此前来登州任职之事,确实是因家母反对才不得不作罢。今日之事,却是皇纲被劫一事,济南府唐大人已委任给秦琼,而秦琼无能,并未能抓捕到响马。如今眼看着交案之期已近,届时济南府上下就要被尽皆问罪,秦琼只好出此下策,希望以秦琼一人之死,能平息王爷怒火,换济南府州官一条生路。所以,秦琼刚才才尽量激怒王爷,若是王爷盛怒之下将我打死,到时候死无对证,王爷也只能相信我是明为捕快,实为响马。”

  “好你个秦琼,竟敢如此欺骗本王,可知该当何罪?”杨林用力一拍座椅,霍的一声站了起来,秦琼当即伏拜在地,叩头道:“秦琼知罪,任凭王爷发落,绝无怨言!”

  “好!秦琼,你虽然有罪,但你的胆识、气魄,本王很是赏识,所以本王也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先在我登州府任职,皇纲一事,我会修书一封到济南府,再宽限一个月,倘若一个月后依旧无果,济南府上下官员罚俸三年,以示惩戒!”随后杨林又叫道:“罗芳、薛亮!”

  “儿臣在!”

  “儿臣在!”

  两人异口同声的走出,杨林也随即吩咐道:“你二人丢失皇纲,本该问罪,但念你们多年功绩,为父也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将功补过。前几日,为父致信兰陵萧家,萧家主愿意再出借五十万两。如今这些银两已经重铸完毕,你们随秦琼即刻前去提出,然后押送至洛阳,若此次再有差池,你三人提头来见!”

  “儿臣遵命!”

  “儿臣遵命!”

  “秦琼领命!”

  ――――――

  此时的江都行宫内,萧灼正寻思着当今圣上何时会回转洛阳。此次南巡,圣上并未能如愿见到琼花盛放,因为就在龙船到达江都的前三天,琼花就已经凋谢了!不过,江南的风土与温润的气候,却令圣上又多在此留连了一个多月,直到如今的这些日子,皇后依言约束着一众妖妃不出来害人,萧灼也从开始的小心翼翼,逐渐轻松起来。

  噔噔噔!宇文承都快步走进了萧灼的房间,急声说道:“萧灼,快准备好你的东西,陛下有旨,龙船即刻返京!”

  “怎么这么着急?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萧灼记得他回来之前,陛下还在与群臣宴饮,怎么一转眼就下令回京了?

  “洛阳礼部奏报,宣华夫人亡故,陛下急欲赶回洛阳追念,才下令即刻启程。”

  宣华夫人?萧灼依稀记得当年他父亲与萧美娘姐弟重逢时,那个站在一侧却令人为之侧目的女子,那样清丽,那样端庄。不过因为是南陈旧人的缘故,还是只能留在宫内,做了独孤皇后的侍女,而萧美娘却因为有萧家做靠山,被先皇赐婚给了当时还是晋王的圣上,直到当今圣上登基,萧美娘才又将陈宣华纳入圣上后宫。

  不过这都是萧灼未入道门时的事,而萧灼从蟠龙山回到洛阳,见到袁天罡之后,才对此事有了新的认知。他知道了陈宣华其实是一只已经悉心悔过的猫族,由于体内灵力与妖力正处在转变之时,才不得不借助萧美娘保护,否则很可能会被修道之人误杀。而且她进宫做了独孤皇后的侍女,对宫里的情况也能更好的掌握,晋王当年能那么快扳倒太子,恐怕也多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件事是不是萧美娘有意为之,外人不得而知,但萧灼认为陈宣华肯定或多或少添了一些助力。不过想到陈宣华的死,萧灼就又疑惑了:皇室之人死亡自有规制,礼部在奏表时也应该表明死亡原因,病逝是死于疾病;崩逝为突然死亡,现在礼部奏表的却是亡故!难不成死因不明?可是谁能让一个有着千年修为的猫族死因不明?洛阳城里有这能力的人,恐怕只有他师兄袁天罡了吧!

  萧灼疑惑着随宇文承都赶往龙船集合,刚到河港就见到萧美娘正一脸怒意的站在龙船之上,尤其是在看到萧灼之后,那眼神,萧灼在船下就能感觉到那汹涌的杀意,只是碍于宇文承都也在,才不得不隐忍。

  龙船迅速启航,五艘乘人的龙船先行开拔,四艘运输物资的大船,则留下来继续准备船队的吃穿用度。由于此时已经天气已经步入夏季,正是东南风多发之时,龙船扬帆而行,行进速度倒也非常迅捷,仅仅两日就已远离江都千里之外。等到了第三日夜晚,萧灼正在休息舱内打坐,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笼罩在附近,随即一声惊雷响彻天际,直接把萧灼从入定状态惊醒了过来。

  萧灼推开窗户往外一看,但见夜空中月朗星稀,并没有丝毫兴云布雨之状,不禁疑惑这一声雷响到底是因何缘故,于是连忙从怀中取出三枚龟甲起了一卦,卦象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天无二日!竟然是皇道警雷!”萧灼也被吓了一跳。自古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龙船之上到底是谁在此时得了帝王之命,致使天雷示警?萧灼疑惑间,又听得舱外脚步声不断,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便跟着走了出去。等走上甲板,眼见侍卫宫女不停的奔走,他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如今两个有皇命之人同在船队之中,岂能相容?而不能相容的结果,就是眼下的境况:东北风转作了西北风!逆天之举终于还是引来了逆天之事!士兵船夫们忙着收起风帆,以求船只不被吹得倒行,同时,一个个大臣也纷纷等上了龙船,想必是圣上召他们前来商量对策的,只是在这些人当中,萧灼看到了导致此事的罪魁祸首――李密!

  李密登上龙船,以前那种谦逊恭和的态度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傲,甚至在眉宇间,还流露出一股轻蔑和窃喜。

  “李大人好命啊!”萧灼在李密路过身边时突然说道:“只是不知道你这原本无福无禄之命,是否担得起江山社稷的大任呢?”

  李密听了也明显一愣,但还是装糊涂的问了句:“萧公子是在和我说话吗?我怎么听不懂萧公子说什么呀?”

  “哼,逆天而行,天必罚之,李大人好自为之!”萧灼丢下这句话,就走回了自己的船舱。一盏茶之后,宇文承都过来查看萧灼状况,脸色却异常的难看。

  “怎么了承都?”萧灼请宇文承都坐下。

  “陛下他……”宇文承都少见的吞吞吐吐起来,最终一拳打在床沿之上,气愤的道:“刚才陛下召集群臣商量风向骤变之事,百官商议之后,说出三种解决办法:第一是等风向改变再开船;第二是移驾上岸,由水路转陆路回洛阳;还有一种,是……是征集沿河百姓作为纤夫,拉龙船前行!”

  “嗯!第一种虽然可行,但等到风向改变,再回到洛阳恐怕只能见到宣化夫人的腐尸了。第二种倒是最为稳妥……”萧灼说到这里倏然住口,因为他想到了宇文承都的一系列反常表现,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理所当然,便试着问了句:“难道陛下选的是第三种?那可就坏了!”

  见宇文承都点了点头,萧灼激动的抓住宇文承都的肩膀咆哮道:“为什么?那是自掘坟墓!两岸百姓才回到家园多久?此时又征集他们做纤夫,百姓必定以为被骗,到时候民怨沸腾……”

  “我知道!”宇文承都仿佛也是找到了宣泄口,对着萧灼吼道:“陛下本来是想上岸的!可是嫔妃们都被那一声惊雷吓得抱病不起,陛下只能这么选!”

  “这帮妖妃!”萧灼气的直抓头,却也无可奈何,天道警雷虽然多是警世只用,但因为是天地意志,其中所蕴含的天地之力绝非普通妖族能够抵挡,猫妖们被惊至瘫软也属正常,可是却偏偏在此档口,以致于连累两岸百姓再遭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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