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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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静止了。

夏北南仿佛能听到陆景泽的心跳声,从平缓开始加速,而迷离的眼神也清明了几分,脸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

他长舒了一口,然后从陆景泽的大腿摔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白发管家走到跟前伏在陆景泽耳边细细说着些什么,一边向夏北南投来鄙夷的目光。

不一会,陆景泽便倏地从坐着的吧台凳上站起身。

得知闵绪源在湫河市,而且过得不太好,他心如刀割,要不是现在时间太晚,他真想马上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一诉这些年的思慕之情。

至于替代品。

怎么可能去找什么替代品。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地上的男孩一眼,那目光像夹着寒冰,让夏北南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

“小可爱你没事吧。”章凛皮满脸坏笑的向他伸出手,“景泽太过分了,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带你去好不好?”

夏北南并未握住那手,只是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目送着陆景泽离开。

他根本就不想理章凛,眼睛却一直看着孤零零留在吧台上的礼物盒。

【那个领夹陆景泽不要了我可以带走吗?】

夏北南悄悄问系统。

任务既然完成了,道具也没有用了,小票自己还留着的,或许能拿回湫河百货退个货什么的。

那可是几万块,可以带美人老板去吃顿正宗西餐,上次可能是嫌通心粉太寒碜。

然后他马上掐灭了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

陆景泽既然找到了闵绪源,还需要他请客干嘛。

霸总不应该是把白月光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夏北南心里默默祈祷,陆景泽的剧情赶快顺利结束吧,让他赚到五万积分,好人一生平安。

【大大,主系统说不可以。】

小系统遗憾的说道。

夏北南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礼盒,心里和五万块钱来了一次最后的道别。

今天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结局还算圆满,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不过他留意到附近的车站有很多共享单车。

应该十二点前能回去,老板肯定不会生气。

“小可爱,你真的不和我玩?”章凛笑着一把拉住夏北南的衣袖。

“章先生请自重,”夏北南低声说道,“我要回去了。”

“你何必呢,”章凛不死心又说道,“景泽他不会喜欢你的,他喜欢闵绪源十年了,只不过和闵绪源有一点点像才多看了你一眼而已。”

夏北南有些不耐烦,他眉心紧皱却只能装作伤心的撇开头。

“跟着我景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章凛信誓旦旦说道。

夏北南哑然,这人已婚妻子还怀着孕,却在外面寻花问柳。

他忍住生理性厌恶,用力甩开章凛的手,褪去小白花光环,只剩下冷冰冰的脸。

那上扬的嘴角却让人感觉不到笑意。

“我只喜欢陆先生。”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还楞在一边的章凛和用力摇着shake壶的调酒师。

一杯‘性·感尤物’推到章凛面前。

郁金香色的液体在暖黄的烛光下散发出诱人的薄红,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美人。

调酒师露出了隐在笑容中的嘲讽。

接近十二点。

不过几公里的距离,让他精疲力荆

在学校门口的储物柜换回闵绪源的那身衣服后,他再也踩不动那小黄车,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推着单车缓缓前进,如果没有单车的支撑,甚至觉得自己随时能摔在地上。

走到花店后门,他随意把车停在梧桐树下。

半天未见,这棵足有十米干高冠大的树,叶子仿佛又黄了几分。几片巴掌大的枯叶挂在枝头,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一阵天旋地转,他手死死的抓住栏杆,蹲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

冷风吹得梧桐树簌簌作响,那几片黄叶在喧哗声中飘落,如蝴蝶一般翩翩飞舞,好像在依依不舍的向自己的爱人做最后的告别。

夏北南捂紧风衣的领口,觉得身上又冷了几分。

眩晕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干脆闭上眼扬起头大口大口吸气。

“又发热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凉凉的感觉非常舒服,淡淡的花香在鼻尖萦绕,缺氧的窒息感也烟消云散。

“老板……”

夏北南费力睁开眼,闵绪源的脸笼罩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柔。

“还走得动吗?”那只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脸颊喉结,最后按在他的肩头。

“我没事……”夏北南哑着嗓子,用力抓住栏杆想站起来。

“手给我。”

闵绪源伸出手。

夏北南第一次发现美人老板的手原来比自己大一圈,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递过来,暖流直达他心尖。

“走得动吗?”

“嗯。”距离太近,夏北南耳根直发烫。

闵绪源挽住他的手臂,轻轻往身边带了带。

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上了楼,在楼梯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斜影。

一大早便被了门口的响动吵醒了。

夏北南脑袋里跟灌了浆糊差不多,光线从窗帘里刺进来,让他闭紧了双眸。

想再睡一会,不想起来。

他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响。

“你睡吧,我去看看。”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他不由自主的往温暖的被子里缩了缩身子,熟悉又温柔的花香直往鼻子里钻,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闵绪源收起脸上的温柔,极不情愿的起了床。

昨天晚上给自己的小员工吃了退烧药之后,又哄了好久才肯从客厅沙发移到卧室的床上睡觉。

他一直耿耿于怀那所谓的‘重要的朋友’,难道比自己还重要吗。

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从小员工得到的回答: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只不过不得不去罢了。

瞬间一扫阴霾,让他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今天原本他是打算关店半天。

结果一大早就接到了陆景泽要来拜访的电话。

陆景泽是谁,他花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在记忆力里高中时代却是有这么一个叫‘陆景泽’的学长,虽然见过几次面,但他实在想不起来长什么样了。

从小到大在外面号称爱慕他的人非常多,闵绪源很烦这些,要不是他那表姨妈亲自打电话过来才没有拒绝这在他心里毫无意义的拜访。

他摸摸枕边人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下去了。

放心的拉紧被角,穿上那件灰色外套,摸到床边的导盲棍,轻轻走出卧室。

门外的陆景泽西装笔挺,已经站了十几分钟。

他出门前选了一套深蓝色手工高定。

镜子里的自己脱去了高中时代的青涩,棱角分明的脸透着一股英气。

他连续两年被评为湫河市最适合西装的男人。不过这深蓝色略显沉闷,他喷了两下詹姆斯海利的‘真理香根草’,泥土和薄荷的气息透着清凉,增添了几分活泼味道。

“先生。”

管家恭恭敬敬拿来一条银灰暗纹色领带和几个搭配的领夹。

一颗泪滴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深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种式样的领夹。

“这是酒店那边拿过来的,说是遗漏的礼物。”

老管家说着给陆景泽别上。

“和适合先生。”

陆景泽眯起眼看着那颗泪滴型钻石,淡蓝色泪滴如人鱼的眼泪一般诉说着无尽的哀愁。

不知这位送领夹的爱慕者是什么样的美人,陆景泽轻笑,不过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

他的手指轻轻在羊皮书封上划过,那是一本法文版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他前几年在国外定找人全手工定制,据说还原了作者那个时代的精装版。

不知道小源他会不会喜欢。

陆景泽想着想着露出了微笑,他握紧了手中的礼盒。

门许久才缓缓打开。

陆景泽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睛,映不出任何影子。十年未见,少年已经退去了天真烂漫,脸上有如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冰冷。

“是陆先生吗?”当年那如泉水般干净清澈的少年声音也变得知性而低沉。

“协…咳,是我,你还记得吗,高中时候的陆景泽,”陆景泽尴尬的说道。

“请进。”

空荡荡的屋子虽然只有一张破旧的沙发和木质茶几,却收拾得非常干净,茶几上立着一个玻璃花瓶,盛放的白色玫瑰羞答答和半开的白百合紧紧依偎在一起。

陆景泽皱了皱眉,他早就看到摆在玄关的鞋子,其中有一双略小的灰白运动鞋和其他皮鞋显得格格不入。

对着沙发的方向,卧室的门半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床上淡蓝色的薄被里裹着一个人,只露出黑发的额发和几根白净微曲的手指,让人浮想联翩。

闵绪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到卧室前,把门轻轻关上。

“陆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他清了清嗓子问道,电话里表阿姨再三嘱咐这位陆景泽现在是湫河市的新贵,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我听说你在湫河市就来看看,”陆景泽慌忙把目光移回到茶几方向。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

“陆先生,如你所见我过得很好。”闵绪源冷漠的说道,“有人照顾我。”

陆景泽瞥了一眼卧室的门,把礼物盒放在茶几上。

“这是波德莱尔的书,你最喜欢的……”

“陆先生,”闵绪源音调里带着些不悦,“我早就已经不喜欢诗集了,大学我修的理工科。还有我家里的事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

他不喜欢叙旧,往事如伤疤一样,揭开便是鲜血淋漓。如他预料的差不多,陆景泽只不过是个过去的爱慕者,并不是他的,而是那个无忧无虑纯洁如白纸少年的爱慕者。

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冷,闵绪源不想说话,静静的站在半开的窗前。

风夹杂着熟悉的尘土味道。

他不喜欢陆景泽身上的香水味,那种刻意用香根草模拟出来的泥土味再撒上一撮撮薄荷和淡淡的柑橘,优雅而虚伪,没有生气。

太阳照常升起,外面热闹起来。

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洒水车经过的声音,楼下大妈们闲聊的声音,几个学生晨跑经过的声音,还有卧室里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

一切都那么鲜活灵动。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才真正的活着。

时过境迁。

“十年了……”陆景泽喃喃道。

看着眼前这冰山美人的背影,陆景泽不知该是失望还是感慨。他听说了闵家的变故,因为势单力薄又早早回国,也没有能帮上什么忙。

或许他能早点,也回不到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闵绪源礼貌的把他送到楼下。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吃个饭,”陆景泽有些失落,喜欢了这么多年,梦终归是跟不上现实。

闵绪源不语,他并不想和过去的人有什么交集。

“就是叙叙旧交个朋友,”陆景泽看出了他的心思,“邀请你和你的朋友一起。”

“我会考虑的。”闵绪源的表情有些松动。

太阳,十分刺眼。

陆景泽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沐浴的阳光下闵绪源仿佛还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耀眼。

不过是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榕树的青青翠翠已经消失在记忆中,取而代之的是挂满朽败枯叶的梧桐。

少年也不是以前的天使了。

自己到底在迷恋什么,让陆景泽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闵绪源仿佛看穿了他。

“过去的总会过去,人总会变的,”闵绪源说道,“珍惜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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