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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少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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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少当家

  原来十三年前,商九阙在叶泊岭遇袭,因年幼尚无自保能力,被人暗算,废去双腿。起先商九阙并不知晓那些人会留他一命的原因。直到第二年的七月十五方才明白,原来那些人在年仅八岁的他身上用了手段。

  经脉血肉相连,他的腿虽然再无知觉,但经脉却被人动了手脚,此后每年的七月十五他都体会着那种刻骨铭心。

  疼痛一旦发作,从腿间直达全身,大到五脏六腑,小到指尖、皮肤,都能感受到,那如蛆附骨的剧痛,每次都痛到迷失心智。

  这些年商九阙寻遍名医都被告知再无希望。但他从未屈服。

  辛月很是佩服这位隐忍多年的三皇子。他虽说的平淡,她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惊心。

  年仅八岁便被人恶意折断所有希望,作为质子的恐慌,亲生父亲的抛弃,兄弟们的排斥,别国的虎视眈眈,以及要面临终身残废。除了这留有一息尚存的命,他已然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而商朝三皇子却毅然承受上天给他所有的不公平,是多少次的撕心裂肺,造就了如今的风轻云淡。他的坚韧让辛月惊叹。

  “双腿已经严重萎缩,恐怕你几日前在百灵坊争夺的东西都无法让你痊愈。”辛月说的是实话,双手在商九阙□□来回按压时却被人突然拽住了右手。

  “你当真有办法?”果然如他所想,她定然是有办法的!连颜恭景都说已经再无可能,但他方才居然说帝女血无法让他痊愈,便说明她有办法。

  辛月只觉得内心很是无语,她记得方才没说过半句有把握的话,商九阙却如此激动。本着医者的本分,辛月平静的抽出被其攥住的手如实说道:

  “听你方才所言,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种奇毒秘药。名为决明散,想要除去这毒,极难。但并非没有办法,我曾今有幸研究过它,但并未真正实践过,目前我只有五分把握,不知三皇子可愿一试。”

  “自然愿意。”商九阙面色平静回答道,心间却早已惊涛骇浪。

  五层把握对于小医仙没什么,但对于他来说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仅凭自己短短几句话语便一口断定他所中之毒,果然如江湖所传,医仙盛名,所言非虚。

  商九阙十三年前的确是中了毒,方才听他所说症状应当决明散,这种毒辛月略知一二,医书上对于此毒的记载甚少。此毒只融于经脉,一旦沾染,每年都会定时毒发。

  且此毒不会要了中毒者的命,但是却能让中毒者生不如死,一旦毒发作,中毒者每年中会毒发一日,浑身经脉每时每刻都会有种寸断寸生的感觉,周而复始。十二个时辰。

  而且此毒难以下手,连能够缓解疼痛的药都不曾有记载。更不要说医治的方法。辛月只能凭借其之前对此毒的了解上下手。

  这种毒辛月也是偶然知晓的,据说阴家曾有人中过此毒,后因无法忍受浑身经脉剧痛之感,亲手结果了自己。此后这种毒便再未出现过。

  也是因此辛月研究过此种毒,虽然都是按照决明散的药性分析得出,从未实践过,但依旧有迹可循。商九阙也同样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全面了解决明散的机会。

  那些人虽然给商九阙种下此毒,却也给他瘫痪的双腿留下一线生机,经脉虽受损但依旧可以感知痛处,想要恢复,必须先解决这决明散这颗毒瘤。

  商九阙听着这位小医仙的言论,只觉得这十三年每次所承受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看着眼前的女子蹲在他身前全神贯注的模样,商九阙十三年来当真第一次看到前所未有的生机。

  小医仙出尘若仙,虽然无法窥探其容颜,但光凭借这双沉稳睿智且灵动的双眸,便能被其所吸引,商九阙心中并未出现半分亵渎,但出于小医仙对医道的恪守严谨,他当真生出了几许爱才的心思。

  “你!”见小医仙检查自己腿疾仔细,并无不妥,但方才小医仙抬眸与商九阙对视时,他分明看到她眼中出现一抹异色。

  “三皇子,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认出自己了,“不”她虽然与商九阙见过两面,他断断不会不过片刻便认出她来。她相信自己的本事。

  此刻商九阙眼中却再无那种惊异之色。:“九阙得知自己腿疾有望,方才多有唐突,还望小医仙莫要见怪。”

  心中却埋有所惑。商九阙方才明明觉得小医仙与自己对视时,她眼中的瞳孔呈现若隐若现的蓝色,待想再探究,才察觉方才自己的失礼之处。而后再观察便再也找不到方才那抹蓝色。“当真只是错觉?”

  “我需要半年时间逼出你经脉内的决明散毒才能开始治疗你的腿疾,过程比较繁杂且痛苦,还请三皇子选个固定的地点,方便我出手诊治。”辛月起身坐会方才的位置。

  辛月看他方才异色的模样,眼中虽略有诧异,应当是未曾发觉什么,但是商九阙的心思缜密,难保他以后不会有所察觉。

  “我常年生活在岸芷汀兰想必小医仙应该也有所耳闻,不若就安排在此处,不知医仙可能寻得方便。”商九阙自然要征询小医仙的看法。

  毕竟她在江湖上神出鬼没,居无定所,若是因他考虑不周犯了她的忌讳,与他而言并不想。

  “诊金,三十万两黄金,外加三个三皇子能力内的条件,三皇子可有异议。”十万两黄金算上前日救他的的一次,价格并不算高。外加三个条件是辛月临时起意的。只是不知道商九阙是否会同意。

  “成交!黄金明日一早送于弄京堂,小医仙若是有吩咐,拿着这个来交换条件即可!九阙回行宫随时恭候小医仙。”礼仪周全,言毕便自行推着轮椅出门。

  辛月手中握着金钗,眼中一抹奇异,他居然会随身带一枚金钗,这钗虽造型简单,上面却篆刻这古朴的花纹,煞是好看。

  端详片刻,便不再质咄。不过是履行条件的物品,无需多做追究,便纳入怀中。

  因在鬼城辛月便出言会在弄京堂看诊,麓之恒与听弦二人一路买完回来便看见弄京堂里里外外已经排满了人。

  经过弄京堂诸位堂医处理后,剩余患有疑难杂症无法解决才准许辛月所在看诊的厢房,否则辛月就算是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完。好再除了商九阙倒是未曾出现更加棘手的问题。

  商九阙的那毒非一日之功,傍晚时分辛月便让听弦送一份调理身体的药方到岸芷汀兰行宫,并告知商九阙需按照药方上所写调理,一个月后将会为其进行第一次排毒。

  且说看诊的第二日凌晨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本是安静的揽月阁,夜半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辛月与麓之恒赶到时,已然不能用惊讶所能形容,“听弦,你这是做什么?”辛月满脸疑问看着揽月阁的小厨房,乌烟瘴气,厨房竟点了八余支蜡烛此刻被浓浓烟雾笼罩的只剩下朦胧微光。

  锅里的水沸腾,木板上的萝卜切的倒是整齐规律,大小一样,可是木板连同萝卜都被切的四分五裂。倒不像做饭,更像是与这些食物夹杂着仇怨似的!!!

  听弦一向净白的脸都染上不知名的颜色,手中拎着还尖叫不止的鸡。此刻她眉眼微蹙,满眼难色有些狼狈。面色依旧冰冷,却意外多了些不知所措“小姐!我……”。

  “她学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听弦知道小姐一向喜爱景阳花雕醉鸡,今日便趁着傍晚闲暇之余,去请教了黎京城内最著名的阳轩楼顶尖的厨艺师傅。

  当时阳轩楼的厨艺师傅做菜之时手法伶俐,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般好看,做出来的味道也同样极为鲜美,辛月晚上吃的时候,还为此颇为赞赏了一番。

  明明这鸡在那位厨艺师傅手中时极为和顺听话,此刻到了自己这里却完全变了模样!到底何处出了疏漏?

  听弦依稀记得那厨艺师傅做菜时,手臂略微有些颤抖。也不知那位师傅以前是否也有手抖的毛病?难道自己也要如那厨师傅一样抖着手做花雕醉鸡?

  其实听弦哪里知晓就她傍晚去到阳轩楼的后厨的模样,严肃的面色,冰冷的眼神,碧邪泛着冷厉的寒光架在厨艺师傅的脖颈上,知晓的,她是去学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砸场子的呢!

  厨艺师傅自然是战战兢兢,好在多年的厨艺历练早已信手拈来,否则哪里还能在头悬利刃做出花雕醉鸡。

  看着听弦偃旗息鼓的模样。辛月只想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听弦此刻明显是做饭未遂。她从未让听弦做过饭,也未曾教过她。

  辛月记得当初将听弦带在身边的时候就发现,听弦对待某些方面极为聪慧果断。比如武功,招式凌厉,变化莫测,对待敌人往往都是一招致命。

  但对于有些事却近乎白痴,她潜意识从不会让听弦做饭,因为总觉得是个错误的决定,此刻倒是印证了自己一贯的猜测。

  “噗嗤,哈哈哈……听弦你也有今天。”麓之恒再也忍不住,这样的场景当真是极为难得。

  “小月月其他的我麓之恒倒是没看出来,但是这拆厨房的本事你家听弦当真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他人比不得,比不得……哈哈哈……”

  “麓之恒……”如此看来定然是白日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与听弦说了什么。

  “小月月,你冷静一下,我当真不知道听弦会这般。”麓之恒此刻只觉得脖子像是被人拎住,说话也逐渐没了底气,却还是忍不住发笑。

  白日他只是与听弦说道了一下,并未放在心上,谁知听弦却这般上心,居然达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半夜偷偷起来学做吃食。

  辛月上前拿掉听弦手中的鸡,拉着听弦略微冰凉的手便朝着厨房外走去,摩擦着听弦指腹间略微凸起的薄茧,听弦的手很漂亮,改日定要配一副药去除她掌心间常日练剑留下的茧才好。

  “以后不要做这些!”娘亲说过,拿剑之人定然不会放下手中的剑,若是有一日真的放下了,定然是愿意为一个人洗手作羹汤的时候。她希望听弦可以如娘亲所说,找到那样的人。

  辛月一路拉着听弦便回了房间,麓之恒紧随其后,倒是也止住了笑声,只是脸上的笑意并未退却。

  一连需在弄京堂坐诊五日,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下午时分人已经逐渐少了些许。三人在弄京堂管事准备的厢房中已经不似前两日那般忙碌。

  弄京堂别院——

  “准备的如何了?”梨花白,素裹金,手中缓速捻动一串金檀木珠,行径间一副岁月静好的禅意。音色也格外平润动听。

  秋少棠掸去衣间不存在的灰尘,起身走向窗边,看着屋檐侧挂的两只叽喳的画眉问道。

  “已经准备妥帖,少当家,当真无需属下去通报一声。”白谷回禀道。小医仙一向来去无踪,这般不通报便直接去见她,也不知晓家主会不会因此不满。毕竟小医仙一直是江南织造府的一等贵客。

  “无碍,我自有法子,无需你再多做安排。”秋少棠状若无意的用左手指尖敲击右手中的木牌,这自然是他去拜访小医仙的“引路牌”。

  收起木牌,不再看窗外被鸟笼禁锢的画眉,转身出了厅堂,桌上放置沁香的茗茶,显然是刚沏好,秋少棠却半分未动。

  待少当家走远白谷才敢抬起头来,看着远去的背影,内心不由得唏嘘一片,“少当家不愧为得道高僧的弟子,这等非凡气度,果然不是我等常人所能企及。”

  白谷是黎京弄京堂的总管事,他当真不知今日居然能看见秋家的这位传奇人物。虽然他方才对秋少棠的容貌看的不真切,却被他那一身经受佛家洗礼后的和瑞气息所震撼。

  他们这位少当家也不过二十有二的年纪,却已经如此年轻有为,若非涉猎领域不同,也不知晓当下名满江湖的四位公子谁更略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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