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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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独脚一直都冷漠得有如石头的脸上也微微现出了笑意:“那就让他们瞧瞧罢!”

甘大庆大喜:“你们这帮狗弟子孩儿,都出来罢。”

草屋里欢声大动,只是每一个人出门时都绕过了沈小凝,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许歪嘴走到大才子身边,手里捧着几个箭壶,里面全是丁七郎从平晋城元兵武库里带回的雕翎铲箭。

大才子拿过两张硬弓并在一起,随手就拉动了紧绷的弓弦,众人看得骇然,本来甘大庆选出来的几张弓都是力道极强的,两臂若无几百斤力气,万难拉得开来,大才子暗运内力,两张弓在他手里竟然跟小孩子扯玩具弓箭一样轻松,大才子两张硬弓在手,整个人都变了,本来这人平素之间说话行事,时而像是市井无赖,时而像个饱学书生,此时却分明像是指挥若定的大将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着莫名的杀气,许歪嘴离得他最近,身上寒意也最重,战战兢兢地捧着箭连话都不敢说了。

忽地众人只觉得大才子的手动了,但根本没有人能瞧得清他的动作,只见他行动之间,嗖嗖不绝,百来丈外的乱林里几只老鸦被人声惊动,离开巢穴,绕月飞动,只见十来支铲箭头尾相衔相抵,飞射向其中一只寒鸦,那老鸦全然不及异动,十来支硬箭已是相接着穿透了它的脖项,那些硬箭箭头本来极大,但箭镞竖着射出,竟十来支箭连箭头都没有一点点的偏差,没把那老鸦的头都没铲落下来,箭法之精,控御之准,眼力之强,看得俞文照都呆住了。

老鸦落地胡乱扑腾,十多支雕翎硬箭却劲头仍强,远远飞落进了林子深处。

鬼愁谷众人齐声喝彩。

众人还在发呆,大才子已是垂下了手,微笑道:“好几年不曾动过弓箭,想不到竟然箭法还不是太过生疏。”

众人都知他是久没射箭过,怕手生了,这十几支箭射那老鸦却是试手的。一个满脸伤疤的汉子捡回那只老鸦让众人看时,只见箭箭中的,而且还是从同一个箭孔处射入穿出,着实叫人看得服气。连俞文照也道:“酸丁呀酸丁,实在想不到你老小子是猫教老虎,死不肯教老子上树的绝招!”

大才子叹了口气:“老大呀,这倒不是我不教你,其实这样的东西你学了也没有什么用处的,只凭你现在的武功和机巧,天下人还有谁能占你一星半点的便宜?”

王砍在车中道:“老大,这酸丁说得不错,你就不要再多心了。”

俞文照冷笑了笑:“原来你们每个人都留了手么?反正老子现在也没心思再在这上面下功夫了,不教也罢了。现在老子只是等着要吃月亮里头的兔子肉,什么小寡妇老寡妇的,就随你们去争风吃醋罢,就是菜刀对锅盖地动手起来,杀了几个也不关老子鸟事!”

大才子笑笑,手又是一动,不知怎的,手里的弓上竟搭上了七支长箭,弓弦绷响处,还在天空惊飞的几只老鸦悲鸣着全都落到了地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又有两个汉子过去捡起地上被箭穿透身子射了个透明窟窿的那七只老鸦,两人一面跑一面惊叫:“老祖宗好厉害的箭法,一弓七箭,竟然两百步之外全数射着这七个活靶子!”

俞文照本是板着脸生气的,忽地又笑了起来:“他妈的,老子怎的还不知足,你们本来就教了老子这么多的东西,老子何苦非要贪得无厌?刚才老子是吃醋吃得有些不像话了,他妈妈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钱独脚舒了口气:“果然还是我们老大聪明绝顶,而且是尚善若水、从善如流,当真是可喜可贺!”

俞文照笑嘻嘻地一瞪眼:“你这三条腿的家伙少拍老子的马屁,灌了老子迷汤也没什么好处给你的。”

钱独脚笑道:“别的我都不打主意,就是呆会吃兔子肉的时候老大多分些给我就可以了。”

沈小凝瞪大了眼看着俞文照,本来她都以为俞文照怪大才子没有教他射箭,日后必定不肯轻易罢手的,却实在想不到俞文照小小年纪,竟也知道处处以大局为重,知道自己错了,虽不认错,立时就转过了话头,免得众人离心,这小鬼精明之极,连一点点不和的苗头都能扼杀在萌牙之中,正是古人所谓的智者见于未萌,这样厉害的角色,竟是她生平从所未见。而十二恶人在江湖上行事刻毒深狠,在相互之间却是极为大度包容,心胸之宽阔,若不曾亲眼见过他们行事,她也再不敢相信眼前这群竟是动则杀人满门也只像是和尚吃素一般寻常的大魔头!

大才子摆了摆手,众人都静了下来,看他射月亮。

※※※

在场的任意一个人放到江湖上都能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自然知道大才子居心要射下月亮来心头不但要没一丝杂念,就连外界也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否则稍有一些干扰,就万万没法子的了。数十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张弓搭箭,箭头指向月亮,都屏住了呼吸之气,而远山的狼啸鸦啼,反倒更显得四下的沉静,连屠还原和有眼无珠也坐到了马车车厢门口。

大才子随随便便地站在草屋顶上,闪亮的箭头瞄着月亮,弓已被他拉得圆满了,却始终举着弓箭并不射出,身形有如泥塑木雕一般,虽只是站在一间草草整理过的烂草屋上,众人却分明觉得他仿佛是远山之颠上兀立的岩石,稳稳地连一丝的颤动都没有。

众人里头也只有十三恶人眼光老到,余人都在猜他怎地不发箭了,俞文照和九大恶人却隐隐知道大才子看来定若磐石,实则上是并没有射下月亮来的把握,虽不知道大才子是凭什么确定判断自己能射落月亮,但也知道他实在是没把握,不能轻发罢了。虽说那箭多的是,但大才子真要射出一箭,就要用上全部的精力真气,他们嘴里虽是吃着豆腐胡说八道,但本意却再明显不过了,若是大才子一箭射落了天穹明月,在江湖上名头之响那自不用说,何况他也并不在意什么名头,于自己的武功境界岂止是更深进了一层,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超凡入圣的成就了!就算真的嫦娥在月宫里头,那年纪就是十三恶人的三十六代祖宗的全都聚到一处把所有人的年纪回在一起也未必大得她过的,若真是嫦娥要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再是美丽,只怕十三恶人都情愿找个又老又丑又呆又蠢三年不洗脸满嘴大黄牙还硬是要做出羞答答小姑娘样子的大肥婆成了亲算了,还不若说起打玉兔的主意,都比娶个老妖婆叫人易于接受得多。

大才子存心要一箭射落天上的月亮,全神全力都集中到了这一箭上,一箭射出,功力只怕在半年之内都恢复不过来,所以他必须要确信自己能得手,手里的长箭才会放出去的。

众人没有练过射箭,也就没有吴没骨头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大才子的背上,突地发觉大才大子身上的乱窜的真气一下子就全都消失了,心头就是一沉。

※※※

沈小凝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大才子右面,看着众人围护在两人周围,然后眼光转向了俞文照。

俞文照还在发呆,像是被什么东西把他的魂魄都勾散了一般。

吴没骨头大汗淋离,大才子仍是身子软弱无力,人事不知。

沈小凝从身上拿出了个药瓶,想要说话,却又把那药瓶收了回去。

人能真正明白大才子怎地迟迟不射出这一箭,但人人都看到了大才子最先时神色极为轻松,等到引弓之后脸色转为了凝重,过得半个时辰,大才子的手仍是稳定如恒,忽地却听得哒哒的水滴落在草上的声音,俞文照他们见大才子要射月亮,都从草屋上下来了,在场的人全都是武林中的好手,都是练过夜眼的人,听得那滴水声来得古怪,看去时,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大才子的手没有一丝颤动,但不知何时,他竟然已是满头大汗,顺着下巴滴在房顶的干草上。

渐渐地俞文照和九大恶人都觉得不对头了: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大才子竟然脸色铁青,咬着牙,只是眼神已经乱了。

虽然觉出了不对头,但俞文照那样胆大包天的人,竟也不敢张口说话,至若甘大庆钱麻子以下及沈小凝,早被大才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压抑得张开嘴想要说话,只觉了喉头发干,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众人正仰头看着,忽地听到叭地一声响。

叭地一响之后,众人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叭声一响之后,俞文照和九大恶人的脸色就变了。

众人脸色变了之后就呆若木鸡,再也动弹不得。

大才子仍是立身在草房顶上,手里的两张铁胎强弓已是从中断成了两截,人却还是纹丝不动,眼神却已凌乱,右手还拈着箭,两条弓弦牵扯着一半截断弓落到了草屋上。

俞文照和九大恶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突地,大才子身形一晃,手一松,断弓和雕翎箭都落到草屋上面,人却直直向下面摔落。

吴没骨头抢前一步掠身上去,一把抱住了大才子,众人也都围上来,只见大才子双眼死闭,牙关紧咬,面如金纸一般,屠还原一伸手就拾上了他的腕子,沉声道:“酸丁全身真气乱窜,快些放下他来,我帮他运功!”

吴没骨头把大才子放到地上,跟着自己盘膝坐在他背后,右掌缓缓按到大才子背心上,以自身的内力平定他身上乱窜逆行的真气。

这一下变故突然,甘大庆和钱麻子看得呆了,半天大张着嘴作声不得!

过了一会,甘大庆和许歪嘴才叫出声来:“老祖宗,你怎样了?”

王砍瞪了他一眼,甘大庆立时闭上了嘴,许歪嘴片时之间头上已是沁出了冷汗。

俞文照就站在大才子身前,突地大才子张开口来,一道血箭喷得俞文照一头一脸。

七十五早有防范

当年高氏兄弟请了那么多人修筑后山密洞,存心是想要杀了那些修筑的匠人灭口的,虽然那些工人匠作也渐渐瞧出了他们的用意,却根本连逃都没有办法逃了,果然那些匠人密秘的开了条秘道,还没来得及用,就在那秘洞的土木工程将要完工之时,高氏兄弟一顿毒酒就毒死了所有的工匠,剩下的就由自己带着心腹完成,高氏兄弟那些心腹却再也想不到工程一完,竟连他们全都杀光了,然后用了从鬼郎中那里重金买来的蚀金散把匠作和心腹们的尸体全都化成了血水。

乱世之间,只要做得隐秘,杀几百个人那也不会有什么发觉的,何况高氏兄弟在江湖上名头之响,也没有人会疑心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些看出死兆的匠人们就不动声色地改了高氏兄弟建造秘道的图样,俞文照当时装呆作痴,连高氏兄弟都瞒过了,那些匠人有时对他拳打脚踢喝斥怒骂他也只是傻笑,自是全不防他,俞文照送水送饭进去时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看在了眼里,所以俞文照就能带着十二恶人从那些木工匠人悄悄留下的密道里逃生。

那些匠人心知很难活命了,还把高氏兄弟苦心设计好的炸药另辟密道直通到高氏兄弟密秘练功的那铁室是面四五丈之处,存心要震死这两人来报仇,所以当年的炸药虽硬是炸得双龙山庄后山向下塌陷了好几丈,乱土落石断了秘道的入口,但深处所受的伤损并不严重,连高尊高敬两人都被火药发炸之力震得伤了全身经络,七年苦功都只能回复以前一半的功力高氏兄弟还只道是那些火药威力极强,自己隔得这么远都被震伤,那俞文照和十二恶人必然更是死定了,全数埋骨在了那秘洞之中。

但当时火药发炸,那陷山开石之威,他们都是自身亲历,硬是从必死之境中逃了出来,那样惊天动地的声势,俞文照都能安之若素,却想不到这时自己看到大才子莫名其妙地受了内伤,一想起那天在大都城里祭拜文天祥时那写着元朝追封官职的牌位飞入云中、天昏地暗的情形,竟会心头生对暝暝苍天莫可名状的惧意,以为是老天恼恨大才子居心射月干犯了天道之大忌,这才莫名其妙地受了重伤,身子也发起抖来,连脸上的血都半天伸不出手去擦。

吴没骨头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大才子的背上,突地发觉大才大子身上的乱窜的真气一下子就全都消失了,心头就是一沉。

※※※

沈小凝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大才子右面,看着众人围护在两人周围,然后眼光转向了俞文照。

俞文照还在发呆,像是被什么东西把他的魂魄都勾散了一般。

吴没骨头大汗淋离,大才子仍是身子软弱无力,人事不知。

沈小凝从身上拿出了个药瓶,想要说话,却又把那药瓶收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沈小凝左右两手分别伸近了右左两面的袖子里,像是在摸索什么东西。

忽然之间,沈小凝身形飞跃而出,双手一振,两手已各多了柄尺余长透着腥红色的短剑,她一剑剌向吴没骨头的喉头,一剌吴没骨头的腰肋。

眼见两柄短剑就要剌到吴没骨头身上了,忽地沈小凝面前影子一动,已是多了个人。

石掏胆已是横身格在了三人之间,隔开了沈小凝,手一动,沈小凝还未来得及吃惊,双手的合谷穴上齐地一麻,手里的短剑不知怎的就已到了他的右手上。

石掏胆冷冷地盯着沈小凝,左手把短剑交过右手,飞快地一正一反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脸上,屠还原一掌已是拍上了她的左肩,乔断手一条独臂伸出来,手指如铁抓一般扣紧了她的右手腕子,指头一错间,沈小凝只听见叭地一声脆响,自己的腕子就硬生生被乔断手的指头错断了,手上骨头都剌出了皮肉,森然戟立,同时屠还原一掌也拍断了她的肩胛骨。

乔断手冷里闪泛着杀气,手一抖,沈小凝的右手腕子已被他活生生地扯了下来了。

俞文照怔了一会,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了杀意,他吸了口气,转眼冷冷地看着沈小凝:“你以为你真是美得老子一见到就忘了十八祖宗么,老子知道你是来给你死鬼老爹报仇的,只不过吴没骨头是你们家破人亡的元凶,纵然你老子三兄弟是死在老子的掌力之下的,你也必须要先杀了他,然后再找机会向老子下手不是么?你以为自己袖子里藏的什么东西就没人瞧得出来么?你刚才拿出那一瓶药来想要老子们以为你是好心想要救人的,好用来打消我们的疑心不是么?你的用意有什么人是看不出来的?老子就只是想要瞧瞧你到底能玩些什么花样出来,谁他妈的知道——”俞文照仰天长叹了口气,“你会玩的把戏也太少了,翻来覆去也就只有用美人计,倒实在叫老子失望得很,老子什么当都上过,但从没上过女人的当,你莫非不知道么?”

沈小凝一直撑着没有倒下去,就只是因为她心里有事,此时此境,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复仇无望了,终于倒了下去。

那天俞文照怒极之下用的那招云龙三现自是全力施为,直到十三恶人带着元兵离开的第二天中午,沈万钧三兄弟收拾好了东西,正要离开沈家庄,就在庄门前,三人被同时在马车前倒了下去,死了。

还是韩千秋在三人身上一检查,这才发觉三人身上的经脉筋络和骨节早被俞文照那一掌震得寸寸断折了,只是俞文照掌力奇高,三人并不立时死去,反倒还如常人般活了十来个时辰,虽是伤重,也还能自己走路,直到倒下去时,再没有人看出半点异样,连一直看着三人伤势的韩千秋都也根本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只是用了内伤丹药医冶。三兄弟身上骨节寸断,也是三人死后才知道的,俞文照掌力之强还在其次,下手之狠之毒,当真是既毒又毒,不但毒而且毒,毒得比鬼郎中的毒药都不差半点,难怪鬼郎中那样厉害的角色见了他也只得既乖又老实还很听话地听话了,韩千秋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本来俞文照那天不知道沈小凝为什么要来找自己的,但自己躺在草地上想了一想,就什么都想通了,

吸血老张神色狰狞,看着昏死过去的沈小凝笑道:“本来那天是非把你们全部都要杀光的,只是有姓秦的挡住了我们,只得放过你们一马,若不是你先想要杀那奴才胚子,我们也不会杀你的,既然你动了手,那么可就对你不住了。”吸血老张骈指向沈小凝的眉心点去。

杜牵肠却挡开了吸血老张的手,吸血老张怔了一怔:“你怎的要拦我?”

杜牵肠淡淡地道:“我只是觉得现在不能杀她罢了,就真是要杀她,那也要等我们老大发话了再说。”

吸血老张点点头:“我也是被这臭娘们儿气昏了头了,明明我们这么多的人都在,她居然还敢当我们是死人一般,凭她那点连独脚老鼠都算不上的功夫竟敢在我们面前出手。”

俞文照的嘴张了一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吸血老张看了他一会,忽地叫道:“许歪嘴,快些给我备马,他奶奶的,我只怕是吃得太多了,肚子里存货太多,要去清空了才轻松。”

杜牵肠眼里现出了些牵强的笑意:“你去哪里拉屎?”

吸血老张抬头看看天,长吁了一口气:“总之越远越好,也免得你们闻我的臭气!”

俞文照的神情明显松懈了下来,却轻描淡写地道:“那里快些去罢,只怕再拖片时,你就要拉到裤子里头了。”

许歪嘴实在是听不出来他们说的什么,把缰绳交到吸血老张的手里:“老祖宗,马来了。”

吸血老张点点头,飞身跃上了马背,俞文照忽地道:“多谢!”

吸血老张点点头,脚尖轻轻一点那马腹,马立刻箭一般飞驰了出去。

石掏胆叹了口气:“老大,我们明白你的苦处。”

俞文照看了他一眼,却淡淡地问道:“那酸丁现在怎样?”

石掏胆沉重地又叹息了一声:“唉!他现在很不好。我刚才一把他的腕脉,发觉他竟然一点内力也没有了。甚至比你那年练阴冥神掌走火入魔时都还严重得多。”

乔断手兀自冷冷地瞧着昏死过去的沈小凝,冷冷地道:“老大,你的主意定了么?”

杜牵肠走过去,随手把一个火把插到地上,蹲下来,点了沈小凝断腕以上诸穴,从身上拿出些药上上了,撕破自己的衣衫,把她断腕伤口包扎了起来。

乔断手冷冷地看着杜牵肠,杜牵肠包扎好了,这才抬头起来,也冷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又叹了口气,道:“纵是那些家伙狗屁不通太过混蛋混蛋混球,但毕竟也是我们老大拐弯抹角的亲戚,若真要杀他们,那也要等我们老大完全冷静之下再作定夺才是。”

乔断手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许歪嘴这才明白过来,吸血老张怎么可能骑了马大老远去找地方拉屎?原来他竟是要追回去找出那些不尊俞文照定规的沈家众人来杀了的不要脸、肚子痛和丁高天三人了。

俞文照瞪起了眼,却又颓然泄气,苦丧着脸道:“不错。老子现在心头乱得很,这时候还不能杀了那些人,省得老子后悔,等等再说罢!”

石掏胆点头道:“反正吴没骨头的大仇已有秦大先生用命抵了,也并不是非要再杀了沈家的人不可。”

乔断手转身走向草屋:“那随你们好了!”

自从关洛盟主武孟尝西门远众人大败回去见着第二路追兵之后,本来是兴头冲冲想要把鬼愁谷十三恶人斩草除根的众人像是在大雪天里没穿衣衫被当头一大桶冷水浇了一般,连心都凉得透了,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能作得出声,俞文照一行人回到太阴山,在路上也并不走得快,却再也没有人敢追上来了。

七十六独轮车

十三恶人回到鬼愁谷的第三天,丁七郎也回来了,才到谷口,就见丁高天站在路上,丁七郎道:“你在干么?”

丁高天道:“等你,老祖宗们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处置何老三谢阿福那几个王八蛋!”

丁七郎沉下脸来:“那么那几个王八蛋招了么?”

丁高天淡淡地道:“早就全招了,何老三是少林寺派来的一个俗家弟子,曹大有是钟南以西的太乙道教派来的,谢阿福是崆峒派的,严越却是江陵神刀门的混蛋。曹大有和谢阿福已是被我们一片片地割下来蘸着调料吃了,何老三和严越那两个王八蛋却是老祖宗们吩咐了留下来特意留给你的。早就洗得干净了。”

丁七郎眉开眼笑了起来,却又问道:“那么双龙山庄姓高的那王八蛋怎样了?”

丁高天道:“小祖宗吩咐下来了,叫我们好好地把他养得肥了再说,昨天小祖宗把那高尊的舌头割下了小半截来,叫李厨子加上春药爆炒了之后,捏着他鼻子喂给姓高的家伙自己吃了,若是你们早回来一天,那可就真是眼福不浅了,小祖宗给那姓高的王八蛋顿顿都是大补的药,早憋得那孙子那话儿都撑破裤子了,昨天给他吃了自己的加料舌头之后,把老祖宗顺路抓回来的田寡妇跟他关到了一起。”

丁七郎一听了齐寡妇三个字,知道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一个丑女人,不但丑得像只母猴子,而且年纪足有六十来岁了,又老又丑不说,那六十来岁的齐寡妇一看到年青小伙子还老是当自己如同十六岁的小女孩一般老是卖弄风情,鬼眨着乱飞媚眼,武功虽并不高,但竟连江湖上的好多名门正派的大高手都不敢随便去惹。丁七郎早年间在江湖道上也见过她两三次,但没有一次是没有恶心得吐出来的,不觉面色立变,忍不住又干呕了起来,弯着腰半天才咳得喘过气来,脸色却仍是发白:“我的天,给老子的,这回倒真他奶奶的是以毒攻毒了。”

丁高天却全不在意地道:“老丁呀,你急什么?老祖宗又不是把那齐寡妇找来给你的!”

丁七郎苦着脸双手乱摇:“大爷,你他奶奶的能不能不再提那三个字,老子实在是受不了了!”

丁高天忍住了笑:“你以为姓高的办完事之后就舒服得起来么?”

丁七郎回头看着自己带回来的手下人苦笑:“老子一听那臭婊子的名字只怕连何老三他们的人肉都吃不下去了。”

跛子却大笑道:“丁大爷,若是一直把那两口子关在一起,顿顿都给那姓高的狗杂种吃春药加补药,那老婆子有了姓高的的儿子,那可就真是更他妈的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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