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众人齐地应了一声,甩开腿脚,跟着马头,片时之间就又回到了江东蛇王驻身的那小山坡下。

石掏胆道:“吸血鬼,你我各分一半的人到绕着这小山,一面防着他们跑路,一面看看各处的地势,到时候还是那姓范的来选地安营,这方面他才是行家,我们只能看着!”

吸血老张点点头,果然引了一半人马,绕着那山坡交错巡找,众人拿着强弓硬箭,有些被惊动了在草里乱窜的小兽们就倒了大霉,那些人箭法不坏,用的是元人精兵的硬弓,纵是老虎豹子,也能一箭射进去大半截,野兔野猫狐狸黄鼠们刚刚才等得蛇群退去,又被人声惊挠,往往就被乱箭射得稀烂,倒是小山上有些猎户,被四下涌来的蛇群吓得早跑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若非是对了江东蛇王飞天蜈蚣忌惮已极,两地十来里路,鬼愁谷众人根本就不必逼山下寨的,十来里路也并不太长,征伐攻战之中,两军通常都隔了十来里地安营分峙对拒,若要出战,也不用半个时辰就能照面对敌。

只过了半个时辰,果然那元将范自力带了三千元兵风驰电掣而至,眼见石掏胆和吸血老张已游兵在各路口来回巡视,也不觉暗暗服气,这些人本是江湖出身,并没经历过兵阵,只凭了江湖经验下的论断,和行军打仗的兵法暗暗相合,眼见天色已是要黑下来,连忙就分派人手安营扎寨,设栅栏拒马,又在栅外挖了一道濠沟,倒插了些竹签木钉,更在各处申明了号令暗号,安排停当,这才见俞文照和钱独脚押着五骡车的衣袄到来。

范自力把俞文照接到中军帐里坐下来,道:“侯爷,今晚可用开始攻打么?”

俞文照笑笑:“这事我也不是很明白,还是听钱独脚说说罢!”

钱独脚道:“若是论起打夜战来,本是能出其不意,但这次我们的大敌并不是人,而是十几条刀箭难伤,进退如电的大蜈蚣,晚上反会吃亏,晚上分出两千来人防住他们想跑路就够了,明天再说。其实遇上了那些鬼蜈蚣,还是要用最强的硬手找他的破绽,最主要的还是我们下力气,因此白天并不必太多的人,只要蜈蚣被收拾了,就老鬼带来的那些人,不过刚好够我们塞牙缝!老大和范爷,你们怎么看?”

俞文照道:“很好,就这样子,晚上我们主守,但要用大部份的人力来守,我们明天好好的想法子来对付那些鬼蜈蚣。虽然绛州官兵跟我们根本平时就没打什么交道,但人家的脑袋也不是韭菜,没了就死了,老子们没必要把人命去跟蜈蚣对命。”

范自力也点点头:“侯爷体恤下属,末将委实感激!那么我便去分派人手,多备弓箭,多打火把,山上若有动静,远远地就用箭射去!”

钱独脚道:“范将军,你把鬼愁谷里的那些箭手也用上,那些人射箭我看还行,并不比你手下的箭手差!”

范自力道:“侯爷明天不用人手么?还是留着他们明天侯爷自己用罢?毕竟还是自己带出来的人用着顺手些!”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范将军,你就不必客气了,反正阴天打儿子,闲着也是没事闲着,假慈悲,你出去给甘大庆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给老子必须要听范将军的将令,谁他妈的敢给老子七十三八十四不服气,敢胡说八道以至于不听话的家伙,叫甘大庆马上就给老子宰了就是!”

范自力道:“既蒙侯爷厚爱关照,末将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屠还原答应了,和范自力一起出去,高声扬正好一跛一跛地走过来,屠还原道:“你来得正好,甘大庆在做什么?”

高跛子道:“启禀老祖宗,我们刚刚打好了个水井,这里可能地下有暗河,挖得并不太深,地下就出水了,于是甘大爷就派了孙儿来问问老祖宗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

屠还原笑了笑:“很好,我正有事要交代,你回去叫甘大庆带了箭手一并归范将军调用,晚上守夜!”

高声扬也不多问,立即就说道:“好,那孙儿马上就去找甘大爷。”

屠还原粗了嗓子粗声粗气地故意道:“记住了,你们一定要听范将军的命令,俺们老大可吩咐了,若是有谁敢不听,砍他脑袋!”

高声扬道:“是!孙儿马上去请甘大爷到范将军那里去就是!老祖宗还有别的吩咐么?”

屠还原道:“没有了,你去罢。”

※※※

范自力分派了兵力之后,重又回到中军帐里,正好丁七郎带了几个人在帐中摆下饭菜,见他进来,笑嘻嘻地道:“范大将军,眼下正事要紧,等得这事了了之后,老子再请你们喝酒喝他妈的天翻地覆都没关系!”

范自力笑笑:“行军之中,正当严戒酗酒,当年跟着皇上,我随驾征战,有时个把月都喝不上酒,此时虽然也排兵布阵,却已算不上是战事,三两天之内便能完结,有什么忍不住的——”低头看了桌上的酒采,赞不绝口:“好极,好极,真难为了侯爷竟能在这样突来的变故中还弄得出这样的精致东西。”

丁七郎笑道:“这可不是小祖宗的本事了。鬼愁谷里别的什么都可能没有,但吃的,那却是随时都有大半年量,因为老子们被关在太行山里,被那些武林各派的王八蛋死关着,又他妈不肯痛痛快快宰了我们,用尽了各样手段逼我们说出老祖宗们藏起的财宝的下落,他们却哪想得到老祖宗们虽然自称是大恶人,但平时一有多余的银子全都弄到黄河沿岸给那些灾民了,叫老子们从哪里给他们说起?”

范自力怔了怔:“原来七八年前黄河风凌渡决口,出钱给百姓的人是你们?”

丁七郎说得高兴,突地见钱独脚盯了他一眼,立时自知失言,打了个哈哈:“哈哈,范大将军,小祖宗,老祖宗,你们请快些用饭罢!不然菜就凉了,我出去瞧瞧还有什么菜没上来的。”

丁七郎讪讪地退了出去,范自力笑笑:“其实在下也可以想见他们想必是因为在太行山被关着,经常没有东西吃,出来之后就尽量的把到处都弄了吃的放着,以便于饿了就能吃到,当年我随皇上入土蕃,一路也常常饥饱不均,其中的苦头也吃了些,后来也落下了这个毛病。”

钱独脚淡淡地笑笑,甘大庆突地又进来道:“老祖宗,山上不知怎的起了火了。”

范自力脸色微微地变,俞文照却神色不动:“哦,那火大是不大?”

甘大庆摸了摸头:“那鬼火他奶奶的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太小,倒像是有人堆了一大堆柴草在烧一般。实在想不通他们那是弄的什么玩意?”

范自力道:“他们莫非另外有帮手?放火为号叫来接应的?”

钱独脚道:“他们哪有其他的帮手,何况两年前我去雁荡山,顺便也看了看他们,虽然小杂种也都娶了亲生出小小杂种来了,但武林中人还是没怎么跟他们来往,那些家伙说话做事还是以前的那副德性,没半点进步,范大将军大可不必把他们想得那样高明。”

甘大庆道:“孙儿的意思就是来请问一下,要不要哨子上去探他一探?”

俞文照道:“不用。老子可不想你们派人上去在这黑黢黢地在这鬼地方反到白送了小命,谁要是自作主张上去了,死了可不关老子的事呀!”

甘大庆干笑笑,就听得外面哨兵喝道:“什么人?”

“是我!小祖宗他们可在这里么?”这却是丁高天的声音。

钱独脚皱了皱眉:“我们在这里,进来罢!”

丁高天走进来,俞文照笑嘻嘻地问道:“独眼龙,你气喘吁吁地这是做什么?”

丁高天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吞了口口水,道:“鬼郎中有新花样,非叫我们给他办到不可,说是办不到他就是死,也不在鬼愁谷呆了!”

俞文照先是吃了一惊,随又大笑:“刁刁要什么东西么?”

丁高天摇摇头:“他要的不是东西,是人!”

一零三丁高天的剑法

杜牵肠众恶人也听得呆了呆:“要人?女人?”

丁高天脸上表情十分古怪:“老祖宗说得不错,那老小子正是要女人。

吴没骨头怔怔地道:“他怎么又想起这一出了?”

丁高天叫了起来:“还不是那傻大个多嘴弄出来的事?那混蛋被刁刁随便两口黄汤一灌,就胡说八道起来了,我们上山剌杀老家伙时,不是见到了江东蛇王那老家伙身边好几个美貌姬妾么?那傻大个就死跟他吹,为的要逗得鬼郎中发急,那王八蛋硬是吹得天花乱坠,刁刁心痒难挠,不住的抓耳挠腮,再没半刻安静,活他妈像是峨眉山上的猴儿一般,非要叫他弄几个江东蛇王的女人回去陪他睡觉,不然他情愿死了算了,反正他从金国一个王爷那里费尽心机弄来的宝刀也被小祖宗硬是抢了去,如果小祖宗不送他些美人,他活着没什么意思,在这里也活像是在坐牢蹲大狱,就是死也绝不再呆在鬼愁谷多一片刻。那傻鸟万万想不到刁刁居然来了真的,又煽风点火了起来,但刚刚笑话了他几句,那鬼郎中就把自己配出来的三步绝命丹吃下去了一粒,把解药拿在手里,他那解药见风就没了用,他一手拿了瓶子,一手拿着塞子,当时老白在他们身边只是笑嘻嘻地看热闹,也吓了一跳,万想不到鬼郎中竟来了这一手,老白这些时候一直跟鬼郎中在研配药物,开炉炼丹,知道刁刁三步绝命丹解药只那一瓶,若是被他弄坏了,鬼郎中只要站起来走出三步路,就真只有做鬼郎中了,连忙劝住他,丁七郎——那傻鸟酒也吓醒了,只得答应了他。那王八蛋有本事胡说八道找麻烦,却没胆子来求老祖宗们,说本来他做了个天大的人情在不要脸老祖宗身上,把少林寺的小还阳丹全给不要脸老祖宗吃了,只可惜不要脸老祖宗在谷里留守,他又最怕石老祖宗,就只死皮赖脸的就缠上我了。”

肚子痛笑得直拍桌子,连俞文照那样古怪莫测的人也听得呆了好一会,才拍着桌子大笑了出来:“他妈的,刁刁!他妈的,刁刁!这鬼郎中真他妈的绝了,若不是你说,老子只怕再过八辈子也想不到这老鬼刁竟能做出这么绝的事来,他妈的,这刁刁竟会给老子弄这一手!”

钱独脚纵然心事满腹,也忍不住哧地笑了出来,范自力听得哭笑不得,吴没骨头听得呆住了,好一会才道:“老大,怎样?就尽量把江东蛇王的那些个小老婆留了活的,给那鬼郎中罢?”

俞文照只是发笑,肚子痛拍拍吴没骨头的肩头,又伸手指了指钱独脚:“那刁刁看来存心要做三只脚的便宜老子,这事你怎能不去求他?你求老大也是没用的。”

吴没骨头霍地醒悟,贼忒兮兮地转眼去看钱独脚,眼里笑得不怀好意,故意道:“三只脚,你怎样?你答应么?鬼郎中做了你干爹,那可对你大有好处的。”

钱独脚笑笑:“好呀,鬼郎中做了我的干爹,你就来做我干儿子,到时候干爷爷疼干孙子,只怕老子这个做干老子的到时候还要闪到一边凉快,你答允么?”说着笑着,钱独脚忽地想起一事:“对了,原来他们在山上起火,想必是要火化了老鬼的骨头!”

俞文照也点了点头:“想来必定是这样子的。”

肚子痛却还是笑个不停:“好呀,三只脚,你这家伙福气当真不坏,死了亲老子马上就有了干老子了。恭喜、恭喜,当真是恭喜你了!”说着话果然笑了站起来拱手连连打躬作揖。

余下那些笑得跌脚的恶人也站了起来,王砍笑道:“三只脚,我姓王的最先拍你马屁,有了好处也不能忘了我,来,这里没酒,我把这冷茶当酒,敬你一杯,哈哈哈哈!”他喝茶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茶水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丁高天忍住了笑:“当时那呆鸟跟我说完,我气得踢了他几脚,那傻鸟却还是笑嘻嘻地厚着脸皮,没办法,我就只有来帮他说一说。小祖宗,老祖宗,你们看这事怎么办?”

俞文照笑得脸都振红了:“老子没什么不答应的,反正老子们最多还会在鬼愁谷住两三年,到时候他爱去哪就去哪。”

钱独脚站起来,脸上没有半点的笑意:“我也无所谓,你们爱怎样就怎样罢!”说着话就大步走出了帐篷。

丁高天怔了怔,俞文照又笑道:“难得那鬼郎中弄出这么有趣的花样,逗得老子们这样开心,那就依了他就是了。”

丁高天突地道:“小祖宗,你刚才说我们只在鬼愁谷里再呆两三年,那是怎么回事?”

乔断手道:“那是以后的事,你现在不必问。”

丁高天呆了呆,不敢多问,却又道:“那钱老祖宗,他没事罢?”

乔断手道:“他没事,你放心。你跑了这一天了,就在这里吃些东西,好去换吸血鬼和苦瓜脸他们回来吃饭罢!晚上这里的事就交给范将军了,你们好好听他的命令办事,就像是听我们的命令一般,知道么?”

丁高天于是就坐了下来。

有眼无珠站起来,也走出了中军帐,见钱独脚拄着双拐走到一条干涸的溪边停下来,也走了上去,轻轻地拍了拍他肩头:“想什么呢?”

钱独脚抬头看着山上的火光:“那老鬼死了。”

有眼无珠知他心绪杂乱,只得随口应了声:“不错,他死了。”

钱独脚道:“但他竟肯砍了我一条腿,再逼得我母亲悬梁自尽,虽然我是他儿子,那也必然不可能再认他的,他砍了我的腿还可说,但他逼死我娘,我跟他就不但恩断义绝,而且是仇深如海了。”

有眼无珠点点头,跟他并肩站在溪边:“所以鬼郎中要那老东西的侍妾,你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钱独脚冷冷地道:“我也根本就不必放在心头。”

有眼无珠笑笑:“现在就只有那两兄弟没死了。”

钱独脚咬着牙道:“他们也活不长的!”

有眼无珠道:“那你还在想什么?”

钱独脚转过头,不远处火把光影飘摇,映照之下,有眼无珠分明看到钱独脚眼中竟是湿的:“那老家伙死了。”

有眼无珠苦笑着摇摇头:“那你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会罢,但记着要早些睡觉,明天的情形必然凶险,一定要养足了气力,不能有厘毫的差错。”说着话他也不理钱独脚,走回了那大帐中。

钱独脚站在风中,怔怔地看着山上的火光,忽地看见点点白影从脸前飘落,下雪了。

※※※

第二天早上,各处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俞文照揉了眼睛,突地看到十二恶人除了重伤未愈的大才子和留守鬼愁谷的不要脸以外十个人齐地都站在自己面前,此外还有丁七郎、丁高天和甘大庆。

俞文照掀开身上的厚被,便坐起身,自顾自地在地上找着了自己的小牛皮靴子穿上,站起来,这才施施然走到十三人面前:“都起来了?”

王砍回答道:“起来了。”

俞文照的眼睛钉子一般把所有的人都盯着看了一会,冷冷地道:“怎么?沉不住气了么?都给老子去慢慢地吃饱了肚子,再慢慢的上山!丁七郎,你小子给老子在山下协助人家范将爷,不许放一个人走掉!甘大庆,那贼砍头的砍天刀你可学会了么?”

甘大庆昂然地道:“都学了这三四个月了,自然学会了。”

俞文照点点头:“那好,你跟丁高天和老子们上山!现在都他妈的给我吃饭!”

钱独脚忽地道:“老大,谢谢你了!”

俞文照怔了怔,随即冷冷地道:“你不必谢老子,这些事情老子是应该做的,也用不着人道谢!”

说着就走出了自己的那个小帐子。

众人跟着也鱼贯而出,俞文照随手把个狗屁帽子戴在头上,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真他妈的好舒服!真不晓得老子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是不是能如现在这样子舒服地伸懒腰打呵欠!”

众人想到今日所要面对前所未见过的危险,莫名地心头也是一震。

丁高天大声地道:“自然能的。小祖宗你本事这么大,这世上你还用得着怕谁来着?”

俞文照懒懒地回头一笑,神情虽然萧索,却更有种说不出的潇洒,瞧得丁高天也呆了呆,俞文照笑嘻嘻地道:“那好,老子若是今天就给那些见了鬼的蜈蚣弄死了,老子就是做了鬼,也要拉你下子到阎罗王面前打人命官司,绝然放你小子不过的!”

※※※

钱独脚拄着双拐,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丁高天,丁高天手里剑已出鞘。

向上行了一段,就看到昨天吸血老张杀死的那一地蛇尸,丁高天把路上的死蛇踢到草里,走到最前,直到看得见那些年皮大帐了,才沉声喝道:“姓钱的,相好的来了,你们出来接着罢!”

丁高天话音一落,上面就响起了一阵竹哨之声,二十来个青衣汉子人影闪动,跃了出来,站在一块约有两三亩面积的平地上,身前是千万条咝咝地吞吐着舌信的蛇。

俞文照却忽地指着一个青衣汉子叫道:“喂,你那狗娘养的家伙,给老子出来,那天在老子在半路上看见你把一个冒充鬼愁谷字号的小贼杀了,本来那也没惹着老子什么,但当时你他妈的那一副德性,显然是见着鬼愁谷的人就要杀,那老子可不会叫你好受了的!”

那汉子也认出了他运飞天蜈蚣那一天在路上见着的少年,呆了一呆,但他却再也想不到那少年就是江湖上谈虎色变的鬼愁谷里头一号人物,只当他是十三恶人的徒子徒孙,并没放俞文照在眼里,撮唇一声尖哨,蛇群里就飞出了一道白光,身俞文照疾射而去。

那道白光却是一条极为细小的白蛇,那人存心要给十三恶人来个下马威,却想不到亮光一闪,电一般迎上了那小白蛇,那人还没会过神来,叭地一声响,那条小蛇已被利器从嘴里横切而入,直到蛇的尾前两寸处分开成了上下两片。

那汉子脸色变了变:“丁高天,你剑法不坏!”

丁高天极是得意:“那倒不用你小子来拍老爷的马屁,你惹了老爷的小祖宗,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救得了你,就算你拍得老子再舒服也全然没用!”

一零四《胡笳十八拍》

那汉子一怔:“他就是鬼愁谷恶人王?”

俞文照笑嘻嘻地笑着:“不敢不敢,正是区区在下鄙人我,多多指教,多多指教!这箭本是那天那小贼的,既然你杀了他,那么老子就替他反那支箭还你就是了!”他手里突地多出了一支箭,却不正是那天从小贼的窝里找着的?

手指弹出,那一支箭化作一道乌光快得出手即至,那汉子还在发愣那箭已是深深钉入了他眉心,足有三四寸深。那汉子兀自呆呆地死看着自己额上的那截颤动不止的箭尾,然后才木头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俞文照叹了口气:“若是老子今天死了,总算本钱是捞回来了。只是赚头呢?三只脚,叫老子的赚头出来罢!”

那些蛇一闻到血惺味,突地不待号令,竟一齐拥到了那中箭而死那汉子身上,上万的蛇把那汉子全身都盖住了,余下众汉子竹哨之声竟也于事无济,只见一股股的血从蛇间涌泌而出,最上面那些蛇被血腥之气一引,竟相互地嘶咬了起来。

帐中响起了箫声,箫声是昭君出塞的《胡笳十八拍》,只是音律变了些,听来十分的古怪诡异,那些乱攘的蛇群又分散开来,而刚才那汉子已被蛇群咬成了一副骨架。

钱独脚冷冷地道:“老大,那就是你要的赚头!”

俞文照笑笑:“那么你就叫他出来罢!”

钱独脚冷冷地道:“只可惜老子不是他老子,他也不是老子的儿子,我就是叫他他也未必肯出来的。”

帐前的蛇群又井井有条地分立了开来,俞文照还是笑着:“莫非他非要等老子把他手下的人全杀光了才肯出来么?”

钱独脚叹了口气:“那是他的事,我也不知道。”

俞文照从身上抓出了一大把的铜钱,盯着帐外站着的那些青衣人,阴狠地笑笑:“他妈的,你们这帮王八蛋真他妈的会摆谱,唬唬别人倒也罢了,在老子眼里还他妈不跟乌龟王八一副德性?虽然老子杀人都杀得厌了,但这世上就真他妈的怪,总要逼人做些他不想做的事情,老子看你们跟江东蛇王这几年他妈的威风得也应足够,死了也就不算冤,那么——死罢!”

他话一落音,吸血老张已是一掠五丈,飞身越过了蛇群,顺手抓住了一人,脚尖微一点地,他提着那被抓的青衣汉子又掠回了原地,那汉子不知被他怎么制住的,竟一直没有动弹,吸血老张一抬左膝,把那汉子放到膝头,右手格住那汉子的后项,左手按着他额头一压,那人大仰了头,吸血老张低吼了一声,俯头下去,一口咬住了那人的喉头,顿时鲜血喷涌,吸血老张满头满脸全都是血,连自己身上也被染红了大半个身子,他头仍不抬起,接着那人喷射出来的血在口大口地喝到肚中去。

十几个青衣人看得骇然变色,忍不住齐地倒退了一步,手里掣出了一柄精钢打造两尺来长的蛇形剌。

钱独脚叹了口气:“这蛇形如意锥他居然肯教人了,也倒真他妈的是怪事。可惜呀——”说着话,他独脚点地,飞身跃起,双拐前伸,向了那些青衣人递去,他一对拐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地一递,也并没有指向任何人,但那十几个青衣人竟全都被罩在了他这一递之下,而且还每一个人都觉得钱独脚的双拐是冲着自己来的。

青衣汉子伸出手里的蛇形如意剌去招架,钱独脚身形横着一翻一滚,左拐点地,右拐点向一人眉心,那人一剌格空,飞快地又使出了一剌剌在那拐头上,刚一觉得这大恶人功力并不怎样,与先前那高明之极的身法实是大不相趁,心头微微地有些惊疑,钱独脚的独脚竟无形无影飞快地从拐影里穿了出去,窝心一脚蹬了个正着,那人被他一脚踢得当场没命,狂吐着鲜血向那帐子撞去,那帐篷架子被他撞得一连断了好几根。

几时那人飞出的同时,吸血老张双掌一推,被他咬断了喉头的那人也跟着倒撞着飞向那帐篷另一边的架子,一个正跟钱独脚动手的青衣人被飞回的那死人指头微微扫了一下右颊,顿时就头晕眼花耳鸣了起来,钱独脚趁机一拐震落了他手里的蛇形剌,钱独脚兀自脚不点地,右拐顺着打落那人手里蛇剌之势在地上略略一碰,左拐又飞了起来,拨得那蛇形如意剌有如离弦的疾箭一般射透了帐篷的牛皮,向箫声之处飞去,只听了笃的一响,那蛇形剌竟不像是钉在人的身上,倒像是钉入了木头。

吸血老张掷来的那人此时也撞了过来,那牛皮大帐顿时向下塌陷,俞文照手里的铜钱哧哧地飞射出手,牛皮被洞穿了二十来个小孔,他打的本也是那箫声发出之处,竟还是一如钱独脚先前一般笃的一阵响,不像是打中了人。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