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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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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剑修和九尾天狐擦身而过!

那一瞬, 风声止了,浪涛也凝滞。

穆晴执剑,稳稳立于风中。

她一弹手中之剑,发出清脆声响, 一缕鲜红沿剑身淌至剑尖, 凝成一滴落下。

随后, 天地终于反应过来!

是狂澜翻天,是雷光裂地, 天也崩塌,地也陷落!天地之间,万物无一幸免!

白衣剑修执剑回首, 道:

“厉伏城,你败了。”

她之话语如同宣判——

与她背向而立, 巨如山岳的九尾天狐法相上, 出现一道剑痕。

这剑痕细长, 可仔细一看, 才知道用剑之人有多么犀利。

悬停于法相中的大妖,抬起手摸了下脖子, 再将手置于视野中时, 只见手上一道鲜红痕迹。

“……”

他白皙修长的颈上现出了一条血线。

而后,他的头颅, 便沿那条血线断开,从脖颈上掉了下去。

穆晴回首再出一剑!

那巨如山岳的法相, 也在剑下崩塌!

穆晴执着神剑, 追上大妖自半空坠下的身体!

她再出一剑!不止一剑,第二剑,第三剑……伏城的尸身, 于这裂天陷地、无所不催的剑风中,被斩成数截,妖血如雨泼洒!

穆晴抿着唇,不发一言,手上动作不停!

“穆晴!好了穆晴!”

摘星连忙从剑身里跳出,拉住白衣女修,

“他已经死了,他死了!死透彻了,不会诈尸的!”

摘星劝道:

“说好了要皮毛做披肩的,你这样子,咱们哪里还找得到完整的皮毛啊?”

摘星在乎的不是皮毛。

穆晴的神态实在太疯。

摘星担心她疯魔。

在神剑剑灵的连番阻止之下,穆晴终于停下了挥剑的动作。她看着已然不成型的厉伏城,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下剧烈起伏的心脏。

持续了百年之久的噩梦,于此,终于止歇。

摘星忽然又道:

“唉,这是什么?”

穆晴回过神,发现面前漂浮着一个光团。

这似乎是藏在伏城身体里的东西,他死了,尸骨碎成了万段,这东西才现出了踪迹。

摘星探了一下,说道:

“里面灵气很充盈,被你砍了那么多剑也没碎,应该是个好宝贝?”

“是神仙骨。”

元辽的声音响起。

元辽和元颖已来到穆晴身边,应是已经解决了巫族的那二人。

神仙骨?

穆晴记得,那是元辽欲救治妹妹,使用塑躯移魂的禁术,所需要的最后一件材料。

“我寻此骨,寻了成百上千次也未有结果。”

元辽有些感慨,说道,

“没想到阿颖如今与穆仙子结共命契,危机已解,此骨却出现了。”

穆晴托起光团,想要递给他。

元辽摇首拒绝了:

“这神仙骨对我兄妹二人来说,已然无用。”

穆晴只好先将神仙骨收了。

这东西灵气如此充足,且在厉伏城身上。

它除了塑躯移魂的禁术之外,应该还有什么类似于迅速恢复力量的作用。总体来说,就是如珍稀草药一般的天材地宝,怎么都好用。

等她回了云崖山,和千机子、沉鱼夜探讨一下,这东西要如何用到极限。

“伏城已死。”

元辽问道,

“穆仙子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事?”

穆晴挠了挠头,说道,

“伏城冒充妖皇、挟持北地长达百年之事,应当公布于修真界,也算让妖皇陛下瞑目。”

修真界对此事,一直是看破不说破。

大家都不是糊涂人,都知道北地出了问题。

不肯说破,或者是怕招致伏城暴起,引来杀身之祸;或者是怕不仅解决不掉伏城这个祸端,还让北地人心惶惶,陷入祸乱。

几经考虑,伏城愿意演,大家便陪着他演,一直演到新的化神期出世,局面骤变。

如今伏城已死,再也不会引起祸端。

他所做之事,已经可以说破了。

“还有,得让我三师兄回北海来,继承他家祖传的皇位。”

穆晴此话一出,气氛有些静默。

“……?”

穆晴疑惑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摘星拉了拉穆晴的袖子,说道:“你看看现在的北海皇城,你让他继承什么?”

百年前厉伏城与厉无月搏命一战,也只是在皇城的位置挖了个巨坑。

而穆晴今日与厉伏城这一架,直接将皇城整块地都陷进了北海里,放目望去,是一片汪洋。

穆晴:“……”



东海,山海仙阁。

主峰楼阁斜飞瓦檐下,弟子们来来去去,一片混乱。

“阁主呢?怎么又不见了?”

“我们灵兽峰有事找阁主处理!急事!他人到底去哪了?”

“我们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你瞧这些未批改的公文竹简,都堆成小山了,大家都等着用呢!”

……

“这新阁主也太不靠谱了吧!”

祁元白给自己施了术法,坐在主楼第七层的屋檐上,低首看着正在焦急寻人的各峰弟子。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而后,潇洒地摇着手中的酒葫芦,说道:“真是醇厚,不愧是当年师祖赠予小师叔的酒。”

这酒在窖中以灵力封藏已久。

祁元白前些时日将它取了出来,灌装到了酒壶里,时不时地饮上一些。

“嘎吱——”

一名少年模样、长相姣好的蓝衣弟子推开了七层的雕花木门,一抬手,便看见了祁元白。

“祁师兄,你又躲避公务!”

他话语戛然而止,随后惊道,

“……你又偷喝我师父的酒了?!”

祁元白笑道:

“晓晓,你进步了,能看透师兄的隐身术法了。看来下一次,我得将这术法施得严实一些。”

这蓝衣的小弟子就是白晓晓。

百年过去,这小孩早已长大,并在叩问长生道的路途上,让自己的样貌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

白晓晓:“……”

祁元白举起酒壶,问道:

“晓晓,你要酒吗?”

“我不喝酒。”

祁元白嘲笑道:“少年不识酒滋味。”

白晓晓捂脸,略有些崩溃道:

“……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祁师兄你到底喝了多少?公文还批不批了?”

说起公文,祁元白就愁得慌。

“我都要被公文烦死了。”

祁元白说道,

“没有继承这阁主位置前,我还是个潇洒的纨绔子弟,畅游五洲四海,好不自在。自从答应了小师叔,继任这阁主之位,我就成了公文的奴隶。”

不只是公文。

他每天只要一到主殿,就会有各峰的弟子扑上来。

阵法峰弟子说资源分配不对,峰里的钱和丹药都用光了,需要补充。

祁元白寻思着,钱怎么会用光呢?仔细追查之后,以贪污之名将阵法峰峰主查办了,又选了个新峰主出来,这其中过程好生劳累。

灵兽峰弟子为一只灵兽起了争执。两名弟子一个是太乙宗宗主的亲闺女,另一个是太玄宗前宗主的遗腹子,灵兽峰峰主处理不来这事,请祁元白出面。

最离谱的是,祁元白为此事平息,哄完这个哄那个,哄了两个多月,却发现这两个修真界仙二代你追我赶,你侬我侬……最多再拍拖个三年,就会结为道侣了。

“这阁主之位太难坐了。”

祁元白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

“我好想将位置还给小师叔。”

白晓晓:“……”

阁主之位还能还回去的吗?

白晓晓冷静下来,道:

“祁师兄,我师父今日回来。”

瘫在窗沿上,如同一条咸鱼的祁元白,一听见这话,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快,扶我下去批公文!晓晓,快帮师兄寻个地方将这酒藏了!”

……

山海仙阁在两年之前换了阁主。

丰天澜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将师侄祁元白培养得具足了阁主的素养,便将权力交迭,从阁主之位上退了下来。

半年前,仙阁举办了新阁主就任大典。

此消息一出,修真界震荡。

仙阁还派了灵鸽,专程给南洲巫族送了信,邀请对方来参加大典。祁家一个人也没来,可见有多么气急败坏。

修真界一片喜悦之声。

“祁阁主就任的那天,我特别高兴。”

“嘿嘿,那当然了,这可是见天大的喜事——南洲巫族吃了亏,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情振奋的事情吗?”

“普天同庆,普天同庆!”

……

只能说,这南洲巫族,不愧是修真界共敌。

就任大典之后。

仙阁所有事务交予了祁元白。

而上一任阁主丰天澜,则是收起了丹药和银针,执剑游历在外,再次成为了让妖魔鬼祟胆寒的杀神。

不过,祁元白还是时不时会听到,丰天澜在修真界摆桌行医,悬壶济世的消息。

同时,他也有听到过,丰天澜为星倾阁炼制一颗丹药,收银万两的事迹。

白晓晓疑问:

“师父他这样到底是剑修呢?还是医修呢?”

祁元白道:

“管他什么修,随心自在不就好了?”

……

半个时辰后,祁元白坐在主峰公务殿里,兢兢业业批改公文。一边在竹简上写字,一边传各峰弟子,听他们最近有何事务需要阁主处理。

各峰弟子:“……”

怎么说呢?这变脸就挺快的。

白晓晓:“……”

只能说,师父不愧是师父。

丰天澜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样一副井井有条的景象。

丰天澜夸赞道:“不错。”

祁元白松了一口气。

按照小师叔的脾性,他说不错,那就是很好,无可挑剔。

但这口气没松完。

丰天澜道:“我去酒窖取酒,那壶你师祖留下的梦月白,便当做是予你的奖励吧。”

祁元白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丰天澜察觉了不对:

“祁元白,你紧张什么?”

祁元白:“……”

你要给我的那壶梦月白,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咕!”

一只灵鸽飞来。

“是沉楼主来的信,应该是有要紧事……”

祁元白连忙拆下灵鸽脚上的信展开,看了两眼后,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师叔……”

祁元白将纸条递给丰天澜,道:

“师妹的命星出现了。”



穆晴逼着摘星回忆,他当年偷偷翻阅山海仙阁的藏书阁时,所记住的秘法。

再加上元辽与元颖的帮助。

在百般尝试后,穆晴终于将陷落的皇城从冰海之下拉了上来,并且将那些坍塌的冰晶石宫殿修复。

“暖阁里的暖石呢?桃树呢?”

“穆晴,暖石还可以想想,桃树就算了!桃树是生灵,一经毁坏不可复原!话说百年前这里就被摧毁过一次了,桃树应该那时候就没了!”

“用神仙骨行不行?”

“我看你入的不是化神期,是疯魔期!”

……

如此折腾半月之后,北海皇城恢复了原貌。

穆晴两度造访北海皇城,一次被厉伏城追着打,一次向厉伏城复仇。直至今日,她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眼她三师兄的家。

穆晴道:

“恢弘壮阔,一如往昔。”

可也有些东西,再不复往昔。

岁月流逝之间,总有些人事物,或突然,或自然,从生命之中流离失散。用手捞不住,用剑固不住,只能存于心。

摘星忽然出声道:

“欸,穆晴,你境界是不是又进了?”

穆晴问:“有吗?”

“有的!肯定有!”

摘星坚持道,“你的灵力刚刚波动了,是上涨了!特别明显!”

穆晴道:“你说有就有吧。”

摘星:“……”

跟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叫人生气呢?

穆晴唤道:“摘星。”

剑灵没好气道:“干嘛?”

穆晴笑着道:

“我在世一百二十余年,有你陪伴,不曾分离,真是一件幸事。”

“……你,你别这样!怪突然的!”

摘星刚刚凝聚的少年形体一下子被她吓散了,只余下慌张的声音,和掩饰不住的雀跃。

“也不用这么夸我,嘿,我也觉得你挺好的,真的!”

“穆仙子!”

元颖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女的灵动与活泼,

“别把我忘了,以后你身边还有我!”

摘星不高兴道:

“我们谈的是伴生,青梅竹马,共同成长!穆晴化神期你才和她结契呢,掺和什么呢?”

元颖与他理论,道:

“化神期后面的路也不短呀。”

“穆仙子以后肯定要飞升,飞升之后就去天上做神仙了,要任仙职,要晋升……她要与天地同寿,岁月还长着呢!”

摘星和元颖随后就吵了起来。

穆晴坐在皇城屋檐上,一边听他们吵,一边笑着看夜空。

北海如今是冬季,是漫漫长夜。

可今夜,天上刚好有光,绚丽多彩,如梦似幻。

穆晴下意识地朝身侧摸了摸。

“……”

摸空之后,她不适应地收回手。

她从前常常坐在云崖山主楼的屋顶。

千机子在那里观星卜算,她看不懂,就坐在一旁看星星,身边备着酒,时不时饮上一口。

她出关后,好像忘了给云崖山致信?

不知道他们还好吗?

他们是不是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如果知道她还活着,会不会很惊喜?

话说……

百年已过,千师叔会不会比往日神棍得更厉害了?

沉楼主没有趁她不在,在民间开设青楼行业吧?这行业挺赚钱的,这位金钱至上的鬼市之主,好像真的能干出来这事。

江连怎么样了?是在西洲隐匿了行迹,还是去东海找三师兄会和了呢?

魔君祌琰好像已经在云崖山地牢里被镇压百年了,寂不寂寞,难不难受?他越难受,她就越开心!

小师叔当年知她死讯,有没有再将她干的混账事放进外峰学堂里,一边讲课一边痛骂她,教导弟子量力而行呢?

也不一定是骂……

说不定会夸一夸她,夸她天赋绝佳,年少有为,不肖弟子,螳臂当车,没有自知之明……咳……

穆晴思绪凌乱纷飞。

种种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在脑海里映现了。

穆晴道:

“元颖,有传信鸟吗?”

元颖从争吵中回过头,道:

“有红妖鸟,你知道怎么驱使它们吗?”

穆晴:“……不知道。”

有一道声音自远方而来——

“不必寻传信鸟。”

转眼之间,携带庞然鬼气的黑雾,已在穆晴面前汇聚。手执折扇,肤色苍白的鬼修,正含笑望着穆晴。

“穆仙子回归之事,云崖山已经明了。”

沉鱼夜瞅了瞅这一片冰寒的地方,将手中不应景的折扇收了,对穆晴道,

“穆仙子,百年不见,你已大不相同。”

穆晴眼中也带上了笑意,她道:

“沉楼主,百年不见,你一如既往。”

沉鱼夜问道:

“是骂我修为没有寸进吗?”

“你怎会如此想?”

穆晴失笑,

“是看到我这身修为,嫉妒了吗?”

沉鱼夜笑着道:“是啊,嫉妒了。”

他看了看周围,问道:

“伏城已死?”

穆晴点了点头,道:

“死透了,我已将他的元神绞碎,他再无回归修真界的机会了。”

穆晴感慨道:

“不知我三师兄如何……百年之久,这北地皇位,终于能够交归于他了。”

“他尚未出关呢,不过应该也快了。”

沉鱼夜话语一转,道,

“另有一件要事。”

穆晴问:“何事?”

沉鱼夜看着她,说道:

“百年之久,修真界终于迎来共主。”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写到这里,感觉好像把女儿拉扯大了一样(揩一把辛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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