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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百伤瘦雨寒鸦死,光朱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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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安的水还在沉睡,但裹挟着杀伐之气的江水已经双刀开劈,破了叶家的大门!

  万刃埋红唳铁衣,百伤瘦雨寒鸦死。

  叶家上下一致对外的御敌之势,江水恍惚又回到那个以两支树枝破开重围,逃出叶家的时候。

  当年青阳,挥血染银宫。

  今朝冰月,凶兵攻赤轮。

  “江,江姑娘!”

  弟子中有人认出了江水,但她满身杀气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大着胆子问:“江姑娘何故闯我叶家!”

  江水懒得同他们废话,直接呵斥:“卿哉在什么地方!”

  “卿哉少侠早在半月前就离开了叶家!”

  “是啊是啊!卿哉少侠早就不在我们叶家了!”

  冷笑一声,江水横着刀在一个弟子脖颈前:“叶俟清在什么地方!”

  那弟子被吓得两股战战:“大小姐,大小姐在她的铸造室。”

  叶俟清也学叶家铸造之术了?

  江水松开那个弟子,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在她还是江青梗的时候,兄长叶景行曾对她说,叶俟清被自己和她娇宠坏了,一点苦头也不愿吃,更不愿学习叶家的铸造之术。

  而当时叶景行指着江青梗的衔山楼往南处独立院落,说若有一日,清清愿意学习铸造之术,便在这里给她建造一间铸造室。

  叶家诸多弟子看江水居然不问铸造室在什么地方便绝尘而去,一时间齐齐没有反应过来,那铸造室是前不久才完工的。

  一个外人居然能够精准地知道铸造室的地方?

  叶俟清走出铸造室的时候听见喧闹之声,她十分不愉,正要问发生了何事,忽而看见一匹马在自己面前扬起蹄子又重重落下。

  一把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头。

  寒光凛冽。

  “卿哉在什么地方。”江水语气虽冷,却说的急切。

  叶俟清忍不住颤抖,但强忍着颤声说:“你说什么卿哉!不要拿到刀指着我!”

  此时叶景行终于也闻讯而来,他见爱女被江水杀气腾腾地用刀指着不禁瞠目欲裂!

  大步干上前去,叶景行揽着叶俟清的臂膀将她护在身后:“江水!你这是在做什么!”

  好一副舐犊情深的画面。

  可江水不愿就此收刀。

  她没有说其他的,只重复道:“把卿哉给我。”

  将叶俟清好好护住在自己身后,叶景行十分愤怒道:“卿哉早不在叶府之中!”

  看他说得笃定,江水却摇摇头:“滚开。”

  “我是你长辈,你就这般态度?你师傅要是知道,定然不会让你如此!”

  江水垂低眼,自己现在用的就是原本的面容,只是连续赶了多日,眼下一片乌青,嘴唇干裂。

  比当初杀死义父逃出叶家还要狼狈。

  她说:“不要再提江青梗。”

  江水翻身下马,在叶景行来不及反应之时就用刀格其叶俟清的脖颈。

  “如果卿哉不在这里,我便走人。”

  叶俟清内心恐惧万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江水知道,一时之间连被自己发卖的小帘都怨恨上了。

  她不敢与江水对视,更不敢接过江水的话,含泪看着叶景行:“爹......”

  叶景行早知江水武艺不凡,但却没有知道居然精湛到这个地步,他伸手握住两把刀:“若有什么你冲我来,何苦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英雄老易,命难已!

  江水看青昙饮血,无悲无喜地开口:“叶景行,你放手。”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叶家父女能够视自己的付出如轻羽,为何即便是江青梗“死了”叶景行还能轻飘飘地提起自己。

  真的,将自己视为他们人生中必要的一个垫脚石了是么。

  纵我千般凄苦,纵我万钧难言,也不配当一个人。

  叶景行有着叶家人一贯的好面子,看重尊严,这点江水也收到了些浸染。

  因而当江水听见叶景行还在纠结自己该叫他伯父时,凄凉一笑,用着属于江青梗的神色。

  她少加孤露,又受真正的叶家明珠排挤,不被叶家掌权者当做孩童看待,兄长虽温和却是导致自己一生悲惨的罪魁祸首。

  江青梗美则美矣,却有着满面苦相。

  清寂如明月,孤苦如秋潭,无泪而红碑凝愁,蹙眉如秋兰泣露。

  她盈盈的目光漾来时,又有谁能够不为她而悲从中来,万分怜惜。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叶景行几近失语。

  梗梗——

  可惜如今江水已经能够将自己同当初的江青梗剥离开来,她冷眼看着叶景行沉沦在往昔记忆中,觉得烦厌恶心

  可人在孤立无援之时,眷恋上唯一的阳光,又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如今她发现自己不是飞蛾,而叶景行也不是烛光。

  她只是江水,双刀江湖客,阎王楼杀手,武功卓绝睥睨天下的江水。

  就像现在,她想闯进叶家任何一间屋宇,又有谁能够拦住她?

  在叶景行还没能回神之时,江水已经挟持着叶俟清,一路踢开,来到了卿哉的面前。

  这一幕何其相似。

  江水鼻头微酸,她俯下身犹觉不够,半跪在卿哉的面前。

  带着身后的光,轻轻跪在卿哉的面前。

  尘起倾光落,欲吻子襟湿。

  身后哑然的众人与险些昏过去的叶俟清此刻都不重要了。

  卿哉刚挺过一阵罂粟瘾发,汗与血泪并下,身上还有着行将就木之人的死气。

  他迷迷糊糊分不清是谁,在嗅见让人安心的清浅药香之后,卿哉艰难地睁开了眼。

  “你来了。”

  卿哉笑着。

  “我来了。”

  江水轻分开他两侧的鬓发,她对卿哉认真地说:“我来带你走。”

  她用青昙砍断了卿哉的所有枷锁,而后生疏地将他勉强抱在怀中,他竟然已经骨瘦如柴了。

  这可是卿哉啊。

  缓缓起身,江水看着已经晕了过去的叶俟清,还有紧紧护在叶俟清面前的叶景行。

  他在说什么?

  江水缓缓向他开合不断的嘴看去,才如剪开雾茧一般听见叶景行的话。

  “——清清她一时糊涂,往后伯父定然好好管教她——”

  这话江水本该笑出来的,可她没有,连冷笑都挤不出来。

  只是木然地看着叶景行。

  而后低头看着力竭昏死的卿哉,她想,自己现在应当给卿哉一个吻。

  可她没有理由吻下去,只是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她伤害你的,留着以后你一点点来讨回来。”

  将卿哉小心背在身后,直接用捆住卿哉的铁索将他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而本该背在背上的青昙刀转而被她拿在手中。

  “现在,我先替你拿一些彩头。”

  叶景行甚至向江水跪下,可她只是越过叶景行,走到叶俟清的面前。

  “啊——”

  叶俟清痛呼出声,再也装不成昏过去,看着自己齐齐断裂的两只手几经疯狂。

  她不住地打滚哭泣,叫嚷着疼痛,谩骂江水与卿哉。

  而江水只是看着她。

  冷冷地,看着她。

  “你的一双手,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彩头而已。”

  出得门外,云帆东山,光朱万里。

  卿哉,我来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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