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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津城中,最繁华的莫过于官道主街。主街之上,最热闹的莫过于霁月楼。

霁月楼是长津城内最大的酒楼,临江而建。高五层,美味珍馐数不胜数。二层以上可以听曲烹茶,推窗而望就是辽阔的江景。

而一楼的大堂大而空旷,能接纳百十人同时歇脚休憩,时常还有酒楼请的说书先生,讲一讲异闻奇事,江湖传言。

今天讲的是冰原之上,佛道联手诛杀魔头顾悬砚的事。故事已经说到了尾声,说书的老头立于台前,一身灰色布衫,胡子花白,却中气十足,声音回荡于大堂内。

“既佛家了悟大师三掌之后,顾悬砚原来的掌门李旬机也拔剑而上,清理门户。哪料想顾悬砚居然临阵破境,得道飞升了!李旬机大败,又让顾悬砚逃脱了。”说书先生抚了抚胡子,“如今,天下居然无人知道顾悬砚身在何处。”

堂下的人啧啧称奇,有人抓着一把瓜子高声道:“顾悬砚跑了,道修难道就此放过他了吗?”

“不放过也难了呀。”先生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别说如今顾悬砚踪迹难寻,青岩的李旬机掌门与他一战,居然耗尽了半生的修为,从冰原回去后便一病不起,已经三月有余。连掌门之位都传给了其他长老,我看——”

他压低了声音:“恐怕已经是油尽灯枯。”

众人听得入迷,闻言感慨万千,又有人问:“既然这顾悬砚师出青岩,又是难得的奇才,怎么又去当魔尊了呢?”

说书先生一拍堂木,笑道:“这位客人问到点子上了,那咱们就从头说起!话说顾悬砚有一位同门师兄,姓秦,年岁不大,正是翩翩少年郎……”

语气抑扬顿挫,响彻了霁月楼的厅堂。

出了霁月楼的大门,往北而去,是北荒茫茫的冰原,绵延数万里,隔绝了一切妄图横渡的行人野兽。冰原再往北去,走到尽头,就是连魔修都极少涉足的极北之地。

那里的冰雪寒意彻骨,好像可以吞噬一切活物,也有人说取极北悬崖上的寒冰,可以延缓生命流逝。

虽众说纷纭,但无可争辩的,在世人乃至修者眼中,那里是死地。

其实如果有人真的来到了崖边,会发现悬崖下居然是一条横断南北的长河。

它从崖间穿过,是此处唯一“活”的东西。巨浪滔天,如同天堑,席卷着碎冰奔腾着往远方而去,看起来气势骇人,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长河往下数百里之后,峰回路转,又经河水分流,便越来越平静起来。到了一座山间,已经波澜不惊,清澈见底。

说书先生口中的翩翩少年郎钟衍,此时就盘腿坐在河边。

夏日炎炎,但山间层林叠翠,满目都是深浅不一的绿色,头顶的枝叶遮天蔽日,苍翠欲滴。微风一过,林间草木翻涌,偶尔传来鹿鸣鸟啼,更添凉意。

钟衍把裤脚挽起,将小腿泡在水中,惬意的长叹了一口气。

系统:“……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讲话。”

“听到啦。”钟衍微微抬眼,慢吞吞道:“任务已经完成,你可以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了是吧。”

系统:“你这样的语气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你预感还挺准的——我不想回去了。”

系统好像深吸了一口气,问:“为什么?”

钟衍语气诚恳:“因为我发现我穿越来的节点是期末,不想回去考线代。”

“…………”

“逗你的。”钟衍的腿在水中一晃一晃的,声音也懒散得很:“我答应顾悬砚此生都与他在一起,这一次可不能再骗他了。”

系统沉默了许久,又开口道:“你想好了?如果你不走,原世界关于你的一切信息都会被抹掉,到时候那个世界可就没人记得你了。”

钟衍抬眼看出去,山间层林翻涌,只有一条小径,弯弯延延的延伸到密林之中。道路尽头,一个人正慢慢朝他走过来。

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语气也轻松起来。

“那么多人记得你有什么用呢?能有一个人无论生死都想着你,便足够了。”

系统没再说话,片刻之后,钟衍听到它一贯的机械声传来。

“看在共事了这么久的份上,祝你们白头到老吧。”

“系统的祝福有幸运buff吗?”

系统哼了一声,却没否认。“滴”的一声之后,钟衍感觉身上仿佛一轻,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他试着低声叫了一句“系统”,已经没人回应了。

他心里涌出一些不舍,却没有再出声,因为顾悬砚已至他身前。钟衍坐在河边不挪窝,抬头去看他。

顾悬砚扫了一眼钟衍泡在水中的腿,眉头皱起,无奈的唤了一声:“师兄。”

钟衍做贼心虚,先解释道:“太热了,再说我身上的伤早就好得透透的了。”

顾悬砚叹了口气,道:“只许再玩一会儿。”

……这宛如老父亲见熊孩子玩水的语气让钟衍妥协了,他收回脚踩在岸边。见顾悬砚依旧眉头轻蹙,又讨好似的过去亲了亲对方的额间。

顾悬砚似乎勉强被讨好了,他低下头,顺势吻住了钟衍的唇。

钟衍被他吻了一会,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退后一点,顾悬砚却又追了上来。四目相对之间,钟衍先红了脸,低声道:“先回家。”

顾悬砚抱起钟衍,气息低沉。

“来不及。”

深山中的野草没过小腿,人躺下去也能遮个大概。

钟衍也知道山里除了他们俩就没有了旁人,却依旧不可自抑的慌乱,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发着颤。

“你轻一点——”

顾悬砚已经吻至钟衍的腹间,闻言轻笑道:“就这样?师兄如果像昨夜一样哭着求一求我——”

钟衍的脸立刻红到了耳际,怒道:“昨晚我没有哭!”

顾悬砚立刻不说了,低头去吻他几乎要滴血的耳垂,安抚道:“好好好,没有。”

钟衍本想批评他语气太敷衍,但话还没出口,顾悬砚的手已经向后探去。于是钟衍满口的话都变成了一声闷哼。

顾悬砚进来时,钟衍忍不住弹起腰,下意识的想夹起腿。顾悬砚按住他的脚踝,自己缓慢的动作起来。不消片刻,钟衍便浑身泛红,双腿不自觉的缠在了顾悬砚腰际。

衣袍半褪不褪,散落在身旁,虽然身下山间草木繁茂,地上却依旧有些许细砂碎石。顾悬砚怕硌到钟衍,将钟衍环抱在腰间。但这个姿势进得更深,顾悬砚一动,钟衍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夹着哭腔的呻吟。

这一次的声音有点大,不远处不知道是兔子还是松鼠,被吓得窜了出去,带起了一路晃动的草木。

这一方天地便只剩下了钟衍的呜咽和顾悬砚低沉的喘息,偶尔夹杂着湿润的水声。

最后几瞬,钟衍浑身发软,双腿从顾悬砚的腰上止不住的往下滑,他小声的一声一声唤着顾悬砚的名字。顾悬砚听得心痒,低头咬住他的肩膀,一个狠狠地挺送将东西弄在了钟衍体内。

云/雨初歇,天地重归寂静。刚刚四处逃窜的小动物又偷偷探出身,警觉的接收着林间的动静。

山野之中重新传来动物窸窸窣窣的响动。

过了半晌,顾悬砚背着钟衍重新走回了小径上。他念了个诀,背着钟衍往上走,背后的道路慢慢被云雾笼罩,隐匿了踪迹。

这座山依旧无法御剑,顾悬砚已可御风,倒是没什么影响,但他喜欢这样一步一步背着钟衍回家。

钟衍趴在顾悬砚的肩头昏昏欲睡,却勉强提着精神教育人:“你都飞升了,不往飞升境去就算了,还这么重欲,这样不好。”

说得刚才又哭又叫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悬砚也不说出来触他霉头,只回答前面一个问题。

“飞升不过是只修为破障,超然物外。去不去飞升境都一样——何况飞升境界也没什么意思。”

钟衍掀了掀眼帘:“那什么有意思?”

顾悬砚答:“背着你回家就很有意思。”

钟衍轻轻笑出声,双手环住顾悬砚的脖子,嘴巴又开始不停起来。

“屋后种两颗青梅树吧,一颗吃果子,一个酿酒。”

“好。”

“谷中的兰花开得好,有时间咱们也院子里种。”

“好。”

“从明日起我就要好好修行了,你要督促我。”

顾悬砚无所不应,问:“还有呢?”

钟衍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答:“暂时想不到了。”

顾悬砚笑了笑,温声道:“不着急,来日方长。”

所幸来日方长,这一生还有足够多的好时节,能让他们将山河辗转,人间踏遍,也能让他们相许相从,白首共约。

生死轮转,永不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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