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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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扫寒月,白云弄朝霞。

已而不久,漫漫凉夜即将过去,晨雾现暖风,吹过红墙绿瓦,拂过白月朝阳,流淌在宽阔雅致的甘泉宫内,轻笑的宫娥太监端着重重玉匣宝盒走进走出。

宫街之下,宝箱压地,众多太监垂首以应,默默等着皇后慕容凰垂询,甘泉宫的内侍太监一一清点过,点头命所有人关上箱子。

不多时,两位宫装女子款款而来,一个美艳逼人,一个婉约大方,两人年岁相差近二十年,年长那位看起来却并不如何衰老。

慕容凰在宫中过得很好,宫女太监待她不敢轻忽,更有钟情所爱常伴己身,别人口中不自由的高墙,在历经痛苦的她看来,就是最休闲雅致的洞天福地。

如此有钱有权又有心爱之人贴身相伴,且还不必争宠斗艳,对于慕容凰来说,再好不过。

人各有志,苏小小不喜欢这高墙大院,但慕容凰生为闺秀性格,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若猛地一天将她推向自由的天地,她反而会不知所措。

慕容凰看看底下的东西,对苏小小笑了笑,“陛下给你抬了身份,终究没有什么凭证,怪叫人白眼的,苏梦蝶虽是嫡女,然而大家闺秀的阔气和温婉却是半点没有学到,本宫现予你一些女儿规制,你且带着回去,也别落了‘风华郡主’的名头。”

苏小小喜不自胜,这么多的东西,不知有多少价钱,中宫皇后所赐,便是随便拿一两件当体己,也够她一生受用了。

“多谢皇伯母,”苏小小笑开了花,“今日小小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慕容凰失笑,弹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啊,比你依凤姐姐精怪几分。不过这样也好,活得比你母亲也洒脱几分。”

说完,她又叹口气,想着一夜难得,道:“本宫同淮胜在这宫中多年,见的人多了,却没几个真正的故人,只有与陛下和淑妃妹妹小聚时才像是回到当年。你若是有空,便多进宫来看看我。”

“好啊,”苏小小半点没表现出为难和愧疚,只将情绪藏在心底,“皇伯母放心,若是有机会,小小一定会进宫来看您的。”

慕容凰笑了,旁边点头。

苏小小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所注视的尽头,那个贴身内侍,也是她钟情的卖油郎,淮胜。

淮胜生得并不出色,但也有一种读书人才能看见的风雅,眉眼之中,更是能让冰雪融化的温柔,只要看向慕容凰,必定是带笑的。

淮胜的确挺合心意,苏小小看着他,他也看向苏小小,对于这个让他能与慕容凰厮守一生的恩人之女,他自然也感怀在心。

“郡主,”淮胜请道,“此行至宫门,淮胜送你出去,想必永安王府的人,已经侯在宫外了。”

中宫皇后的贴身总管太监送她出宫,想也是为了震慑王府来人。

昨日她受封风华郡主的消息一旦传开,王府必然震动,想必今日派来接她的人,一定有许多是为了探听消息,或者固执地要看看她这位“风华郡主”的真假。

辞别皇后,苏小小与淮胜带着长长的封赏队伍前往宫门。

宫路迢迢,泥白石板上干净如常,不时有宫女太监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再见那风华郡主仪态方方,袅袅婷婷,似如冰山美人,又有妍姿艳质,腰如约素延颈秀项,令人怦然心动,又怔了怔。

风华郡主,人去其名也。

将至于宫门,却见娇俏女儿随之出现,容峥剑眉星目跟随在侧,而在他们身后,竟也是长长一队宝箱朱匣,且有红绸不断,吉祥花盛开,鹿皮茶叶由两名红衣童子捧着。

两队人马聚集一处,苏小小同容峥碰了头。

容峥轻笑道:“郡主,我送你一程。”

苏小小拒绝道:“世子,如此隆重,怕是不妥。”

容峥又道:“唉,七小姐即将成为我庆王府的世子妃,我庆王府迎娶世子妃,必定大张旗鼓,便是聘礼也要给得周到妥帖,何来不妥?”

苏小小嘴角抽了一下,“世子可是说笑了,圣旨才下,这聘礼送得也太急了些。”

“不急不急,”容峥装作看不懂她的威胁,笑得颇如风流皓月文质彬彬,“你我婚约已定,皇命不可违,为让人勿再质疑,本世子出些力是该然。”

“……那世子还真是费心了啊,”苏小小笑得又狠又邪,“本郡主祝世子爷心想事成。”

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

淮胜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这二人之间似乎弥漫着火药即将爆炸的气息,说是相谈甚欢,不如说针锋相对,竟似一对不碰头的冤家。

容安郡主听不惯这些,急急忙忙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一步上前挽住了苏小小的肩膀,“苏姐儿,妹妹同你一起回家住几日好不好?庆王府实在太闷了。”

什么?你确定不是来监视我的?!

容峥似笑非笑,嘴角又生纨绔,刻将苏小小的神色变化收入心底,目光一闪。

苏小小斟酌着言辞,委婉地说道:“容安妹妹如今是闺中女儿,偶一来永安王府玩耍尚可,若是长住,怕是会让人说道,如此……”

“才不会呢!”容安打岔道,“京城现下谁不知道我亲近你这个嫂嫂,况且我又在你的院子里,纵要出去拜见长辈,也不过一面而已,谁能说得上闲话?谁若敢说,我倒要和她论辩论辩,小姑子和嫂嫂亲近亲近有何不可?”

容安说话总是风风火火的,可见在家中极为受宠,一席话下来也是手舞足蹈,让苏小小暂时找不到言辞拒绝。

小姑子亲近嫂嫂,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何可质疑的?

“而且啊,”容安郡主忽地眨了下右眼,“你的南华郡和我的南安郡,可是邻居呢!现在我们还没到年龄,若是到了年龄,每年有三个月是要入郡任职主持郡衙之事的,到时苏姐儿若是有压不住的人,我还可以带人去教训呢!”

苏小小蓦地一怔,昨日几番惊雷,加之慕容凰谈及旧事,她彻夜未眠,几乎忘了这件事。

这里的郡衙,总归是个现代的镇县大吧?所以,她现在岂不是镇长了?

那可是个发家致富的肥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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