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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富庶的家庭一夜间倾圮,住房被收回,小小的秦梦遥只得随母亲搬至简陋的出租房中。秦母将身上所有的金钱都用来雇用律师,打通关系,等待秦父判刑的过程中,秦家简直穷得叮当响,原本与秦家交好的朋友,此时也都闭门不见。那段时间,秦梦遥想吃根棒棒糖都是奢望。

  事情足足拖了两年,直到原本反戈的秘书终于与对手公司为利反目,将当初诬赖秦氏原原本本讲明,秦氏集团的案件才宣告结束。秦父虽然出狱,但身体却已远不如从前,便靠着手头的资本,开了间小公司,日子勉强还过得去。

  许是当时留下的阴影太深,秦梦遥想到在出租房内的情形便心生寒意,从此立誓多多储蓄,生老病死不如贫穷可怕。

  而南程莫自出南家门之前,从未为衣食而操心,现在自然不能体会秦梦遥的心情。

  “南大少爷,您就先别担心女子言商之事了,在盆景长成之前,你我只能守在此地坐吃山空了,还是担心一下以后的生活吧!”秦梦遥没好气的回道,随即拿出笔纸伏在桌上写起来。

  “这是什么?”南程莫看着纸上画的条条框框很是好奇。

  “第一个五年规划,”秦梦遥头也不抬继续提笔疾书,“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总不能天天等吃坐喝的混日子。这个规划便是我在五年内要达到的目标,也许不一定能完成,但至少人生也有个奔头。”

  又是规划又是目标,听得南程莫一愣一愣的,看秦梦遥画完最后一个句号,将纸铺在桌上吹干,便凑上前去仔细看起来。

  “这一条,三年内打造自己的品牌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我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便是利用鲜花开拓市场,打出自己的名声。不过具体操作还未想好,而且很多细节还需进行市场调查,”提起这个,秦梦遥不无向往的神思着。

  “呃,五年之内寻得如意郎君……”南程莫虽有迟疑,却仍旧念了出来,狐疑地看着秦梦遥。

  秦梦遥却毫不介意的耸耸肩,“是这样,你我虽然已经成亲,但毕竟婚姻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之前我们并不相识,双方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拜堂成亲,根本毫无感情基础,既然没有爱情,生活在一起也必定无味。与其无谓纠缠,倒不如相互成全,你若有了意中人,我便自动离开,绝不打扰,当然我若寻得心仪之人……”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不识趣。”南程莫强作淡定的说道,然而心中却掠过一丝痛楚,继而冷笑道,“不过我还是奉劝一句,失了贞洁的女子,你以为还会有谁去珍惜?”

  “多谢提醒,庆幸的是,我们还未有过夫妻之实。若无人珍惜,只能怨梦遥无福,自然不敢奢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恐怕是世上每个女子的夙愿吧。”

  “好一个白首不相离,只可惜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好运。”南程莫负手慢慢返回床边,他甚至能感觉到双手在不自觉的颤抖,一股凉意自头顶漫灌而下。

  秦梦遥并未注意到南程莫的反常,只是将写满字迹的纸张仔细折好,装到一只布兜中。见南程莫重新躺回床上,便缓步走到院中,打量着盆中的苗木,心中则不断勾勒出盆栽的形状,以便为日后整形整枝提供素材。

  只是自五年计划之事后,南程莫又恢复到了中毒前的状态,除了吃饭睡觉,两人甚至再无交集,一日之内说话几乎不会超过两句,就连睡觉也紧靠在床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能侧放一头牛。

  秦梦遥明显感觉到南程莫的变化,但两人交集本就不多,且自从将花盆运回家中,李婶便时常过来帮忙侍弄花草,两人在院中一待便是一下午,更无暇理会南程莫。几日后,南程莫便以采摘木耳为由,执意到菌菇养殖的院落帮忙,甚至连午饭都直接带过去吃,两人见面的机会便更少了。

  半月后,除去购买花苗花盆的钱,秦梦遥手中的银两已所剩无几,而家中的吃穿用度样样都少不得花销。而南程莫体弱,吃食上自然不能太差,若是病情加重,医药费又是不能少的。

  秦梦遥想到这些,便觉头痛,即使是金山银山,也抵不住坐吃山空啊!

  只是不论如何,自己决计不能同那怪人开口要钱了。

  夜深人静,秦梦遥脑中仍不断算计着最近的各种花销,虽刻意节省,手中银两却仍如流水般溜走,她连做梦都盼着能捡个聚宝盆。

  纸糊的窗子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微风便透过洞口吹了进来,裹挟着一丝淡雅花香传到秦梦遥鼻中,清新的气息令人心神清爽。闻着这熟悉的香味,秦梦遥陶醉的眯起双眼,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好香,”秦梦遥深吸一口。

  “原来槐花已经开了,”南程莫难得开口说道,倒将秦梦遥吓了一跳。

  “呵,竟是槐花,这样香,还害我想了好半天,”秦梦遥突然想起屋边的那棵大槐树,就在眼前自己却未曾注意,若不是香气袭人,怕是还要许久才能注意到。

  “若不是这香味提醒,我竟不知已是春深季节了。”南程莫想到自己已然离家这样久,心中难免伤怀。

  而这句话却提醒了秦梦遥,两人各怀心事,直到夜深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南程莫就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

  原本空旷的院子几乎被花苗占满,如今仅有小片空地上则乱七八糟的堆着几个破锅,一只不知从哪翻出的灶头倒在地上,秦梦遥则灰头土脸的仍在厨房中翻来翻去。

  见厨房中实在找不出更多家什,只得悻悻地站在一堆器皿前,口中仍念念有词。

  “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南程莫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女子。她说的话总令人很是费解,甚至还敢在他面前正大光明提起如意郎君之事,实在是胆大妄为。今日他倒要看看这“奇”女子究竟又有什么幺蛾子。

  “哦,你起来啦,对不起今天早晨不能给你做早餐了,只好委屈你先吃些饼子,桌子上有咸菜,午饭我也都放到包袱里了。”秦梦遥说完又将目光转回到面前的一堆破锅上。

  “好端端将这些锅拿出来干嘛?”果真是好奇心害死猫,连誓不多言的南程莫都禁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保密,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秦梦遥神秘一笑,又催着南程莫赶忙吃完去干活,自己则蹲在地上捣鼓起来,可惜灶头缺了一条腿,只得捡了块石头先垫在下面。

  南程莫吃完饭准备出门时,回头一看,她仍在地上写写画画,似要将几只破锅摞在一起。

  今日那些松菇木耳长得尚小,只将些晾晒的木耳翻一遍,便闲了下来,南程莫突然想起秦梦遥清早鼓捣的那堆东西,于是趁着午饭时间往家中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地上摆着一大堆槐枝,上面密密麻麻开满了一串串奶白色的槐花。远远便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秦梦遥则挎着一只篮子不断将一朵朵白色小花摘下,不时有蜜蜂在花间打转,吓得她忙转到另一旁继续采摘。不多时已装了近半篮槐花,而槐枝上仍有无数花串。秦梦遥不时抬袖擦着额上的汗珠,远远看去如同蝴蝶翩跹花丛之中。

  而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则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显然便是用那些破锅所堆积而成的。

  一双纤手在枝丛中不断跃动,而篮中的百花越积越多。几缕青丝自鬓角垂下来,拂在秦梦遥脸庞,小麦的肤色在阳光下却有种别样的光彩。

  南程莫目光漫不经心地一扫,恰看到秦梦遥低头的瞬间,那认真的神色忽的如强光般刺眼,令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

  这女子看似文弱,然而采摘的动作却极为麻利,除了肤色略黑且时常不守“妇德”之外,其他倒是无可挑剔,五官很是秀丽,看得久了也不会觉得烦腻,只是身体略显瘦弱,倒也有种风拂弱柳之姿。

  这一看反而令南程莫呆立许久。

  秦梦遥装满手中的篮子,早已是腰酸背痛,捶着腰抬起头才发觉门口站了个人,恰是南程莫,便走到房门前的空地,将摘好的槐花倒在地上铺的旧席子上。

  “你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也好让我提前准备些热菜热饭,”秦梦遥将篮子放在未采摘的槐枝前,擦着手往厨房走去。

  “今天早上忘了带东西,正好中午回来取一下,”南程莫怕被取笑,脑子迅速一转临时编了句谎言,秦梦遥倒也不再计较,打了水将手仔细洗净。

  “你摘这么槐花干嘛,”南程莫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难道要蒸槐花糕吃?”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想吃槐花糕还得等我忙完这一阵才行,”秦梦遥转身走入厨房,才发觉大部分炊具已被自己拿到外面,幸而还留了一个大锅,正好炖了菜顺便将馒头放在上面加热。

  南程莫得不到回应,也往厨房凑起了热闹,却被秦梦遥一把推出来,“快出去,君子远庖厨,你来这里凑和什么。”

  添了一把火后,秦梦遥又取了篮子将槐枝上剩下的花朵摘到篮中。南程莫觉得新鲜,也动手摘起来。两人动手,很快便填满了一整个篮子,倒在席子上准备晒干。

  看着摊了满席的槐花,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糟了,竟把正事给忘了,”秦梦遥猛地一拍额头,才想起厨房灶中还生着火,过了这么久,恐怕早已没有热气了。

  果不其然,锅中的饭菜早已重新凉透,秦梦遥灰心地重新趴在地上,引了火折子将柴草点燃,连续往灶中吹了几口气,火焰却始终似有若无奄奄一息,冒出的浓烟反而将秦梦遥呛得鼻子生疼。

  “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你,”秦梦遥被烟一呛,反而犯了牛脾气,一边往灶膛里吹气,一边反手往身后摸着干柴禾,不料却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不但光滑、顺手,甚至,还透出一丝暖意……

  “诶,这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在秦梦遥手下一动不动,反而令人更加好奇。秦梦遥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个究竟,这一看,却差点将胆给吓出来。

  此刻,她的手下,赫然趴着一只老鼠!

  那只老鼠同手指差不多长,显然也是个新手,见到人竟然不知道躲闪,被秦梦遥按在手下时,早已六神无主,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见秦梦遥转过脸来,也扭头望向秦梦遥。

  秦梦遥一看自己的右手下灰不溜秋的毛皮,还有那条细长的尾巴,只觉胃里一阵恶心,心脏都快要跳出来,而就在这时那老鼠竟然吱吱叫着一扭头,似要冲着自己的手下口,禁不住尖叫起来。

  “啊!有老鼠!”秦梦遥失控的扯着嗓子,尖锐的喊声把老鼠被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噌的一下从秦梦遥手中溜了出来。

  “什么,老鼠?在哪里?”南程莫闻声冲进来,厨房中东西原本便少的可怜,此刻老鼠虽然躲了又躲,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老鼠洞,才发现逃反了方向,终于还是暴露在墙角。

  谁料南程莫见到老鼠,竟然也惊惧的大叫起来,“老鼠!老鼠,救命啊!”

  老鼠哪见过这场面,也吱吱叫着往另一边窜去,南程莫看到老鼠冲自己跑来,吓得直跳脚,同小孩子一般,边叫边跺脚,直接躲到了秦梦遥身后。

  这一喊叫,反倒使秦梦遥冷静下来。

  “别怕,别怕,”她似安慰自己一般,一把抄起竖在门后的扫帚,往老鼠身上扑去,老鼠身型虽小,但行动很是灵敏,被秦梦遥追击好几次之后,“嗖”的一下钻入隐藏在角落的小洞,不见了。

  秦梦遥终于松了一口气,扔掉手中的扫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发软,而两只手则不听使唤的微微发抖。

  许是受家中老人吓唬的缘故,自幼时起,秦梦遥天不怕地不怕,却惟独怕两样东西,一是老鼠二是蛇。秦梦遥小时总爱调皮,而家中父母公事繁忙,便将其托付给姥姥管理,老人腿脚不便,每当秦梦遥闯祸,便总爱提及老鼠娶亲的故事,直到今日,秦梦遥仍旧记忆犹新。

  “小孩子要是不听话,到了夜里老鼠就会抬了花轿娶她做新娘,等到第二天呢,老鼠们便会特别开心,因为被抬走的小孩太惹人讨厌了,连老鼠都讨厌她,所以鼠王就把她给变成一只老鼠,每天睡在下水道中,吃别人剩下的面包渣……”

  从此老鼠成了秦梦遥的宿敌,每每看到,便如同经历一场殊死决斗,虽然大多数时候,遭殃的都是别人的耳朵。

  缓了好一阵,秦梦遥才从方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缓缓站起身来时,眼睛猛地一瞪,险些把眼珠子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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