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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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的咳嗽声重了一些,盖过了她的笑,教人听来只不过是她于病中猛地咳了几下。更新最快

思妤自然也没有察觉,反倒赶忙上前替她顺气。

这几日,阿慈只觉眼皮酸胀,兼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总睡不醒一般,思妤便一直在阿慈的床前守着,连同府上许多事情,也全由思妤替她拿了主意。

阿慈在迷迷糊糊里见到她忙上忙下,俨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心中渐也感到十分宽慰。这边厢瞧着思妤正替她顺着气,她方要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却听见外头又响起了两声叩门声。

思妤喊进来,转眼便听得林嬷嬷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入,道:“思妤姑娘,迟大人说他一个男子,自是不好见娘娘的,但这一盒东西,原也是他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能够收下。”

“这是何物?”

思妤没有起身,只从林嬷嬷手中接过那盒礼,打开来看。

阿慈头枕着绣花枕头,微微睁了下眼,越过被头见得那是一盒人参。

“一盒参?”

“是。”林嬷嬷一颔首,“迟大人说,这参虽不及他前次送来的红参名贵,但给娘娘调养身子亦是极佳的。娘娘此番罹患风寒,更该多用一些补气血之物。”

思妤点点头,合上盖子将参放到一旁,道:“也算他有心了。上一回迟大人送红参,嫂嫂便是收下了的,这一回想来也不好拂迟大人的一番美意,就搁这里罢,待嫂嫂醒来我再与她说。”

“是。那奴婢这就去回了迟大人。”

林嬷嬷说着,略一施礼便退下了。

阿慈本想叫住她,让把参给退回去,可才一开口,却发觉喉间干涩得厉害,分明努力想出声,但说出来的声音却连自己也听不见。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着烧,便连嗓子也烧哑了。

于是残存的一点神识思考了片刻,也就作罢了。

想来不过一盒参而已,就是寻常朋友之间生病了送礼,也是有的。

阿慈想了想,终究没有再开口。她的脑袋昏得厉害,干脆先闭上眼睛睡一觉,预备等病好以后再说。

这一觉,一直就睡到了深夜。

而阿慈的从午后便发起的烧,烧了一晚始终缠绵不去,到了后半夜,她人在睡梦当中,却似乎听到窗户外头窸窸窣窣的。

思妤本是在阿慈的床边小憩,迷迷糊糊里亦听见了这窸窣的声响,睁开眼睛往外一瞧,竟见到窗户教人拉开了一道缝。

她登时被吓一跳,刚要呼喊出声,却又见到窗户大开了,从那窗户外面一骨碌翻进一个人影来。

人影手脚利落,飞快地回身关窗,再转过身来时,只听见思妤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四王爷!?”

“是我。”高羡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唇上,示意思妤莫慌。

他关好窗子以后,又行到阿慈床边,问思妤:“她怎么样了。”

思妤还是怔怔的,仍是小声问他:“四爷怎的来了?”

“自然是听到下面的人说起端王妃生病才来的。”

“那为何不走正门进来,倒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高羡别了她一眼:“走正门,走正门我还进得来吗?”

他说着,又坐下来,伸手去探阿慈的脑袋,片刻以后皱了皱眉:“怎的还是这样烧。”

“大约上一回生过病后未好生调理,拖延至这一次,病势就来得更凶了罢。”思妤这才回过神,看着阿慈道,“我从下午便一直守在这里了,按太医留的法子给她拿冰帕敷着,热了便换,可好像并不见效。”

“那药呢?可有服药?”

思妤摇摇头:“没有。想用的,也照太医开的方子熬好给端来了,可嫂嫂却一直睡着。从吃过午饭起,除了迟大人来的时候醒了一会儿,别余时间一直未睁眼,我们几个又不好叫她,是以……”

高羡听见,蓦地皱了下眉。

思妤以为他是在怪自己照顾不周的罪,一时低了头没有吭声。

耳朵里只听见高羡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知道了。你辛苦了,且回去歇一会儿罢,我来替你守着。”

“这……”思妤抬起头来。

高羡业已伸手去替阿慈换帕子了,见到思妤并不动,也未停下,只一面将那帕子浸入床头放的冷水里一面道:“你若不放心,留在这里也可以。我只是想到明日白天我不便来此,左右都是要夜里偷偷潜进来的,能换你去睡一会儿也是一举两得。”

思妤看着他,又看看阿慈,问:“思妤当真可以相信四爷?”

高羡却突然笑了一下,将拧好了的帕子重新搁到阿慈头上,回过头去看她:“你不信我什么?是不信我会照顾人,还是怕我欺负了你嫂嫂?”

“我……”思妤一时语塞。

“抑或是两者皆有?”

思妤的脸渐渐红了,只道:“我只是怕,只是怕……”

“怕什么?”高羡问。

她面红耳赤,倏然间一跺脚,豁出去道:“不管了,我直说了罢!四爷,我知道你对嫂嫂有意,但嫂嫂心中如何想的,我却并不清楚。她若愿意,我自然是二话不说要成全她,可她若不愿意,我今夜这样一走,岂非是置她于不管不顾之地?四爷你要是真心为嫂嫂好,就该,就该克制一些……”

她说完话,脑袋里也不知想着一些什么,只见那颊上的红晕已是一路往下,红到了脖子根。

高羡闻言,当下一愣,为她不知何时看穿的自己属意阿慈这件事。

但缓过劲来,他又淡淡一笑,转回头去,只道:“我明白了。你无需这样担心,我虽没有什么高风亮节的名声,但‘正人君子’几个字还是担得起的。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是仰慕她,但你亦可以想一想,你嫂嫂是怎样的人,我若有一丁点的花花肠子,岂能再入她的眼?”

思妤“嗯”一声,低下眼没再看他。

高羡道:“仍是那句话,你若不放心,亦可以留在这里,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由你自己决定罢。”

他说完话,便顾自起身去浴房换水,不再与思妤辩解了。

他走后,思妤仍在原地坐在,耳朵里一时回想着他说的这几句话,心头则记起旧日他待阿慈的种种,又兼有除夕夜阿慈与自己的谈心,终于一颗略显忐忑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她想,自己不了解四王爷,难道还不了解嫂嫂,连她也没有拒绝的人,自己又何必这样不识时务的。

于是待高羡换了一盆水出来,见到思妤已然站起身了。她福身行了个礼,只道:“思妤信得过四爷,那这里便交给四爷了,我就在外头睡一会儿,四爷有什么需要的,喊一声便是。”

高羡点点头:“行。”

思妤这才又看了阿慈一眼,福过一福,转个身悄悄地退出门去。

这一夜,高羡一直忙忙碌碌的,不时给阿慈换帕子、替她擦手。阿慈原本烧得滚烫极了,大约是在他这样的照顾下,到后半夜,热度竟也渐渐退去了一些。

但毕竟她此番患的风寒重,体热虽然低下去了,却也一时半会儿好不全,低热一直反反复复。高羡见状,又觉着不行,瞧到桌旁一只小炉子,上头煨着药,想来是先时她们熬好了,因阿慈睡着才没喂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阿慈唤起来,给她用过再睡。

然而他才行到桌前,眼角余光一晃,却又晃见桌上放的一只甚精致的木盒。

那木盒用上等的沉香木雕的,盖面浮雕百草,中绕“安”“康”二字,只一眼,也瞧得出它贵重,倒不像是阿慈寻常用的。

高羡心中“咯噔”一下,蓦然便想起了先时思妤提到的一个人来——迟恒。

他皱了皱眉,原本伸出去要去端药的手,鬼使神差地一转,就绕到木盒上去了。

他打开木盒看了眼,见是一盒参,只是品相并不及迟恒上一回送来的那些红参。这样好的盒子,装这样寻常的参?高羡心中正觉奇怪,忽然又注意到盒子的一角,也不知为何有一小块翘起了。

他放下手中的参,伸手又去提那翘起的小角,一提,竟发现能揭得开。

而他揭开那里,才看到盒子底下原是有夹层的,夹层中,竟还放了一只木雕小偶在那里。

高羡的眼底深了许多。

他拿起那只木雕仔细端详,只见木雕用料上乘,刀工精湛,雕的一位女子,温柔恬静,端庄大方,眉眼全是阿慈的模样。

高羡的眉心当下便皱紧了。

他一只手不自觉地攥成了一个拳头,另一只手拿着木雕,指甲亦是发白的。他一抬手,刚要将那木雕往小炉子里丢,忽却听见床上哼了两声。

高羡登时惊了一下,仿佛是做贼心虚,人还未回身,又听到阿慈辗转翻动身子的动静。

他慌忙将木雕藏进袖子里,顺手盖上那只参盒盖子,转眼则赶紧回到阿慈的床边,轻轻扶起她的身子,唤一声:“阿慈?”

“阿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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