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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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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朱厌并未展示出攻击性,嬴抱月怎么都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刚刚将落日剑插入冰壁勉强维持住了身形,但在湍急的瀑布中,并不是谁都能挣扎着做到。

  绳子一松,下方传来修行者的惊叫。

  “阿辰!”

  嬴抱月身子猛地往下一沉,抓住了一只手。

  归辰手中的剑在瀑布中胡乱地挥舞,却怎么都没能扎入冰壁,一只手被拉住,他惊魂未定地望着上方的嬴抱月。

  “殿下!”

  “我没事,”嬴抱月一只手抓着剑,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归辰的手掌,“听好了,千万不要松手!”

  在冰冷的水流中,他们要对付的不光是寒冷,还有湿滑。

  归辰的手就像是一条滑腻腻的鱼一般难以抓住,不光如此,在瀑布的大力冲刷下,嬴抱月发现她冻得麻木的手渐渐握不住剑柄了。

  “住手!”

  这时下方传来霍湛的哀鸣声,嬴抱月抬起头,发现嬴珣在绳子断裂的瞬间也用剑扎入了冰壁稳住了身形,但就在他抓着剑柄在冰水中苦苦支撑之际,蹲在洞中的朱厌居然探出长长的手臂,伸出覆盖着红毛的手指,正在将嬴珣紧握在剑柄上的手指一根根往下推。

  “你……”

  嬴珣牙咬得出血,恐惧地看着头顶上那匹巨大的猿猴。

  朱厌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恶意,依然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深邃目光,祂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耐心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往下掰。

  “你,死了好。”

  刚刚掐断绳子时祂说的那句话响在耳边,嬴珣目光有些恍惚。

  这只猴子,想要他死。

  为什么?他有做错什么吗?

  还是说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可明明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不是这么和他说的。

  他们说他是大秦唯一的希望,是独一无二的救世主,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可刚刚这只古怪的猴子,却盯着他却说他“不一样”。

  他和谁不一样?

  和他父亲吗?

  嬴珣眼中忽然腾起悲愤,拔出藏在怀中的一柄匕首,猛地向上挥舞,“滚开!”

  瀑布之中,寒光一闪,嬴抱月被刀光扫到的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她没有看错,嬴珣手中这柄匕首通体都是黑色的,剑柄雕着一条蛇。

  这柄匕首上,应该淬有剧毒。

  “徐夫人匕首?”

  嬴抱月目光有些怔忡,当年在统一战争中,太祖皇帝嬴帝曾遭人刺杀,险些丧命,当时前来刺杀的刺客所使用的匕首就是这把徐夫人匕首。

  这把匕首后来被收入阿房宫,不知所踪,没想到居然会在嬴珣的手上。

  所以当年嬴帝是把这把匕首送给了嬴苏吗?

  将别人用来刺杀自己的匕首送给长子,那个人又是何用意?

  看到这柄黑亮的匕首出鞘,朱厌的目光也微微一凝,祂举起长臂躲过了嬴珣手中的匕首,但下一刻从身后摸出一把石子,向嬴珣握着剑的手指砸去。

  嬴珣手指顿时被砸得流血,险些握不住剑柄。

  他脸孔涨红,这猴子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他单手猛地用力,拖着身体向上,费力地往上爬去,手猛地抓住朱厌所在洞口边缘。

  可就在他眼睛刚刚越过洞口时,却只见朱厌的头出现在洞口上方,怀中抱着大堆的石块。

  看到他出现,朱厌冷静地注视着他,举起怀中的石块。

  嬴珣瞳孔剧烈收缩,石块如暴雨般劈头盖脸向他袭来。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忽然从他身边跃出,按着他的脑袋护在怀中。

  “大公子!”

  耳边传来石块击打在人后背上的身影,嬴珣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睁大。

  “阿湛!”

  霍湛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身边,在关键时刻用身体挡住了石块。

  “你……”

  嬴珣身体僵硬着刚想推开他,耳边却忽然响起外祖父苍老的声音。

  “阿湛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你而生的,为你而死是他们的荣耀,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记住,你死了,他们也不能活。”

  “君王的宝座,是由兵士和臣子的血肉堆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让臣子卖命也是君王的器量。”

  这才是……君王的器量么?

  嬴珣目光一个恍惚,犹豫了一瞬。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浑身冒出冷汗。

  他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嬴珣急喘了两声,咬牙伸手想把霍湛往外推,耳边却再次响起那个悲悯的声音。

  “真可怜。”

  透过两人间的缝隙,嬴珣怔怔抬起头。

  丢完石头的朱厌正蹲在他们对面,目光直直注视着他,重复道。

  “真可怜。”

  他,可怜?

  这时朱厌的目光忽然微微扬起,看向洞外。

  “不一样。”

  嬴珣转过头,听见归辰叫喊声,“殿下,别管我,你先上去啊!”

  “别废话!叫你上就上!”

  归辰的身影越过朱厌的洞口,一双纤细的手臂托着他的脚底,正死死把他往上推。

  嬴珣愣愣看着这一幕。

  就在他犹豫的那一个瞬间,嬴抱月选择了将归辰往上推。

  他缓缓回过头,对上朱厌那双酷似人的眼睛。

  朱厌张开口,怜悯地注视着他,向他吐出三个字。

  “不一样。”

  不一样。

  嬴珣瞳孔微微收缩。

  原来,他和她,不一样。

  “殿下?你怎么了?”

  霍湛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嬴珣猛地回过神来,拽着他的手臂往外推去吗,“阿湛,你快走!”

  “不,我已经……”

  鲜血顺着太阳穴流下,霍湛捂住自己的脑袋,用最后的意识和力气反手攥住嬴珣的胳膊。

  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履行他最后的使命。

  在这一次临行之前,他的父亲找到他,和他做了最后一次交谈。

  “为了霍家的将来和大秦的荣光,族内已经决定了,让你做好为大公子去死的准备。”

  赐予他生命的人,却让他去死。

  霍湛记得他呆呆站在父亲的书房中,就这么站了一夜。

  “别怪为父狠心,当年为了将大公子安全送到南楚,你的二叔连折了三个儿子,事到如今,为父不能说连自己一个儿子都舍不得。”

  他们这些世家子,受家族荫蔽而生,就有为家族而死的义务。

  只不过是这一次轮到了他身上而已。

  从他父亲书房出来后,知道自己将踏上一条必死无疑的道路,他险些性情大变。但此时此刻,真到了这个时候,霍湛却又冷静了下来。

  这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耳边传来归辰焦急的叫喊,霍湛视线有些恍惚。

  他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归辰。

  原来,在心中的最深处,自己是羡慕他的。

  因为有那么一个人,把他从归家带了出来。

  “阿湛!?你干什么?”

  手臂上传来大力,嬴珣惊惧地喊道,但霍湛没再听他说什么,卯足力气一把将嬴珣推出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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