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明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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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晏初再次挎了个篮子,说要去军中探望未婚夫,云朵信以为真,按他吩咐把长康叫来陪自己看文书,不让他有机会跟出去。

书房里,微光透亮,窗边一道俊美的侧影,倚灯而读,长康心中微有些激动,自从陆云朵进了府,将军已经很久没和他单独说话了,他还曾担心自己的心腹地位是否会被陆云朵取代。

长康敲敲门,屋内传来将军清澈的声音。

“请进。”

长康这才推门而入,见将军身着月白常服,放下书一脸微笑。长康略不自在,这样和颜悦色的将军让他很不习惯。

“这么晚了,将军还在看文书?”

云朵点点头,经过晏初一番地狱式的恶补,她已然不再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可现在的程度也就勉强能把文书上的字认全,以防下次皇帝再把奏折砸在她面前的时候不至于拿反罢了,关起门,这些事务其实都是晏初本人在处理,包括朝堂上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晏初安排好了的。

将军他,一定很累吧,云朵知道自己笨,不敢时常麻烦将军,所以她要下十倍的苦功,尽量多懂些兵法和社稷,让将军少操心。

她清清嗓子,学着晏初的语气道。

“我刚才在读兵法,近来虽天下太平,但身为军人,我想这些还是不能丢开的,唔,不如我考考你?”

长康一怔,将军这是要检验自己有没有偷懒?他马上表示。

“属下从未懈怠,将军尽管问!”

云朵点点头,忙将自己看不懂的那几段话翻出来。

“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呃,你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

孙子兵法,对长康来说也是烂熟于心了,他忙从容答道。

“双方交战,一方之乱,是因为对方治军更严整:一方怯懦,是因为对方更勇敢;一方弱小,是因为对方更强大……”

云朵一面听,一面默读他的话,回神细想劳记在心。

“嗯,答的很对,那么……善用兵者,养其气,蓄其锐,怒时出而用之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说……”

铜镜巷深处,有棵歪脖子老树,晏初行至树下,刚站定,一道人影树梢跃下,对他抱拳。

“陆姑娘,多谢!”

晏初看着眼前一身贵公子打扮的谢蕴慈,恢复了昔日风采与自信,不由欣慰,他抱臂似笑非笑道。

“谢我干什么?”

“灵山的种种巧合,一定是姑娘的安排,谢蕴慈虽然愚钝,也不至于愚钝至斯。”

晏初微微一笑。

“纵然是我安排的,也要你会意才行,这么说,咱们默契还算不错,可以继续合作?”

谢蕴慈清咳一声。

“我以为,我和陆姑娘已经算是朋友了,姑娘或许不知道,上次赠你的那只金麟,是在下多年随身之物……”

晏初神情有些恍惚。

朋友……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谢蕴慈这样称呼自己了?上次见面,是在沛城,两军阵前,谢蕴慈摔下马,用剑指着他道“晏初!你今日若不杀我,来日我定要取你性命!”

晏初回神,正色道。

“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先不要轻举妄动,对了,可以试着接触程子然,你也知道,他也是谢氏旧人……”

“程子然?”谢蕴慈冷笑一声打断。

“他也配被称做谢氏后人?数典忘祖,投靠大魏,还和我们谢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晏初惺惺相惜,你让我去拉拢他?”

不共戴天四字尤为刺耳,晏初沉吟道。

“晏初不过的奉命攻城,你不能因为败在他手下,就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谢蕴慈不耐烦地挥手,酸酸地道。

“陆姑娘,你这样为晏初说话,莫非是在他身边卧底久了,日久生情了?”

晏初哭笑不得,懒得和他纠缠这些问题。

“罢了,你愿意恨他就恨吧,但是程子然,因隐瞒你之前派霞娘刺杀晏初一事,如今倍受皇帝冷遇,他心里对谢氏有无旧情,你自判断吧!”

他看了眼天色,转身道。

“你我不宜久会,我先回去了。”

走了没两步,谢蕴慈拉住他,弯腰捡起地上一个东西。

“陆姑娘,这个可是你的?”

晏初回头一看,见是云朵让他代为转交的香包,自己揣在怀中就忘了,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谢蕴慈看着那上面的鸳鸯,神色有些复杂。

“这是……你绣的?该不会是给晏初的吧?”

晏初一阵心烦。

“不是,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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