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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他的崩溃不是一时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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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熟了,油烟的气味完全消失了,楚风这才打开厨房的门,香味一下散了出去。

“哎呀呀,你家饭熟了,我也要回去吃饭去了。”

“走什么呀?留下来一起吃嘛!”

“不啦不啦,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下次。哎呀你们家楚风可真能干,又在国企上班又会做饭。”

妈妈笑得乐开了花,连连摆手:“哎呀,就是他喜欢干这个啦,我们家也不是请不起佣人,就是他非说自己做的比较好吃,我们就由他啦!”

“那肯定是国企上班的工作很轻松啦,那还有精力做饭,真羡慕!”

楚妈妈一直被奉承得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当打牌的人走了,楚风摆好吃饭的餐桌,问道:“妈,爸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妈妈一边数钱一边一屁股坐在餐桌旁。

“鬼知道那个死鬼去哪了,肯定又是找人喝酒去了,不用管他,你过去叫你弟下来吃饭,别学习累坏了。”

“好。”

楚风应了一声,他转身朝弟弟的房间走去,还没敲门就听到了打游戏的动静。

“叩、叩、叩。”

楚风敲了三声,然后就站在门口等,一直等到里面的游戏声结束,打完了一局,弟弟才来开门。

“你不是说在复习看书吗?怎么在打游戏?”

“我哪有打游戏,你别乱说啊。”楚栋梁不满地嚷道,嗓门比楚风还大。

“我都听到打游戏的声音了。”

静默一会儿,理亏的楚栋梁磕磕绊绊道:“行咯,听到就听到咯。我这是劳逸结合,你没来的时候我学了一整天了,就是刚刚才放松会儿。”

楚风皱了皱眉头,虽然他觉得弟弟的话可信度并不高,但是他也确实没有直接证据。

只能相信弟弟还是有心学习的吧。

“好啦,饭熟了,去吃饭吧。”

“不吃了,你刚才那么凶,没心情吃了。”

楚风不自觉侧头看了看餐桌边上的妈妈和弟媳,知道如果弟弟真的不去吃,这顿饭就别想消停,他只能放软了语气。

“好,是哥错了,你学习了一天,累了,去吃饭吧。”

楚栋梁哼了一声,顺着楚风的台阶下了。

餐桌上,妈妈又聊到了楚风工资的事。

“你不是都转正了吗,怎么工资还不涨啊,是不是你领导故意给你穿小鞋?”

“妈,转正本来就是这个钱,别人以前的实习工资只有三千。”

“噫,那看来你们领导还是很看重你的嘛,不过我听说银行很多油水的,怎么也没见你捞一点儿回来。”

“妈,正规企业没什么油水捞的,就是年终的时候福利待遇好一些。”

“妈,你净听哥瞎说,”弟媳插话了,“我看别的在银行工作的个个都开着豪车买几套房,怎么可能没油水。”

妈妈一听,煞有其事地放下碗筷:“对哦!诶小风,是不是你没跟领导表示表示,所以人家才没带上你?这样吧,等会儿我带你去买点好烟好茶,明儿个偷偷塞过去……”

楚风听得皱起了眉头,饭都吃不安宁:“妈……行贿是不行的……”

弟弟噗呲一笑:“得了妈,你也别为难哥,他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闷头读书这么多年,脑子转不过弯来的。”

“也是哦,”妈妈又拿起了碗筷,连连摇头道,“你哟,就是不会来事儿,从小你脑袋就没你弟弟灵光,人也没他机灵。他呀,就是不学,他要是好好学习进了银行,现在早当上银行行长了,再不济也当个小领导,怎么可能还拿六千工资。真是老鼠进了米缸都不知道张嘴。”

楚风的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家人的话,随便刨了几口就走了。

回到房间,楚风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坐到了书桌前。

他也需要看书,他进银行工作算是跨专业了,他需要恶补一下专业知识。

没看几页,外面传来了喊声。

“楚风,我们吃完了,出来收拾桌子啦。”

楚风懊丧地放下笔。

以前还是他做饭,其他人收桌子洗碗的,但是近段时间妈妈吃完就赶着追剧,弟媳说怀孕了碰不得冷水,弟弟说要赶紧看书,爸爸时常不回来吃饭,最终收拾桌子的还是楚风。

楚风又去忙活了半小时才得回来。

再次关上门,门外电视声、游戏声、笑声、说话声吵吵嚷嚷,门内像是另外一个安静的世界。

尽管一家人搬在一起住了,楚风印象中还是自己跟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最多。

自己一个上班,一个人坐在玻璃柜台后处理工作,一个人下班,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发呆……一个人。

他以前总觉得一个人很孤单,但是现在,反而觉得一个人呆在房间的时间才是最舒服的。

不用面对说教,不用面对压力,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真好。

不对,他不是一个人。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陪着他。

桌面上摆着一个小瓷盒,白白净净,温温润润,里面沉睡着他的孩子。

看两眼书,看两眼瓷盒,恍惚间他甚至可以听见孩子的酣眠。

多好。

多惬意。

半夜爸爸回来,把门砸得咣咣响。

楚风半梦半醒,妈妈去开了门,两人就爸爸身上有酒气有香水味的事情闹开了,他们互相指着对方说什么“临老入花丛”“泼妇”“臭不要脸”“老妖婆”之类的话,吵得邻居好几次来敲门。

楚风实在累到不行了,被子一蒙头,继续睡觉。

外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简直像活在一个异次元的世界里,而楚风满心只想着也只能想着一件事——他明天还要上班。

天塌了他都得爬起来风雨无阻地上班,全家人还都靠他养。

爸妈还是闹到了凌晨四点,楚风不得不起床劝说安抚了两人,最终两人分房睡消停了,楚风才得以再回到被窝。

睡了不到一会儿,闹钟响了,楚风又得爬起来。

又是普普通通、忙忙碌碌的一天。

弟弟打着呵欠出来上厕所,看到楚风争分夺秒地穿鞋拿包出门,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都说了让你买辆车咯!还去挤地铁,真是不会过日子。”

楚风顾不上搭理他,穿上鞋就出门,后方隐约传来一句:“对了,昨天让你买的酸坛买了没?我老婆想腌酸菜吃,酸儿辣女,肯定怀的是个儿子嘿嘿嘿。”

楚风急匆匆来到公司,终于在最后一分钟内打上了卡。

有个晚打卡一分钟被扣了一百块的同事酸了楚风一句:“你急什么呀,你就是迟到上司也不敢扣你钱,谁敢往铁公鸡身上拔毛啊。”

楚风知道都是因为“钉子户”的事情才让同事们这么针对他,银行每隔几个月就要淘汰掉一个人,楚风不走,被淘汰的就是其他人。

所有人都把楚风当成了唯一的假想敌,好像只要楚风走了他们就能永远安全一样。

楚风脸皮很薄,别人一个鄙视的眼神看过来他脸上就火辣辣了,但是生活让他学会厚着脸皮做人。

脸皮不厚,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他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能进银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不会像他这样精确计算每个月工资的每块钱要怎样花。

他再次闷头做到自己的位置上,日复一日地过着机械式的生活。

此时的楚风还不知道,他以为的普通的一天,很快就会变成最后一天。

刻意无视的矛盾不代表不存在,刻意压抑的情绪不一定能消失,刻意掩盖的伤痛不代表已愈合。

他终于还是被推到风口浪尖,被迫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下班,挤地铁,买菜,回家,又是重复的日子。

麻将声,谈笑声,电视声,游戏声……打了招呼,楚风拖着机械的步伐走进厨房,反手关上门。

一分钟后,门被从内一脚踹开。

楚风脸色铁青地从厨房出来,怀中抱着一个白色的瓷盒,看样子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盒子……怎么会在厨房?”

说的第一句话全是虚软无力的气音,喧哗的客厅根本听不见。

楚风双眼充血,青筋暴起,大吼一声:“谁去我房间拿出来的?”

这次的声音够大了,所有人都听见了,但是大家只是扫他一眼,然后漠不关心地把视线移开。

“我碰!”

“呀又碰了!”

“盒子里面的东西呢?东西呢?”

楚风站在客厅中央,声嘶力竭地朝在场的所有人质问,但是没有人把它的愤怒当回事。

“你们把它倒到哪儿了?”

“九索!”妈妈在打出一张牌之后终于懒洋洋睨了一眼,“哎呀吵什么吵什么,不去做饭净瞎嚷嚷,不就是个泡菜坛子嘛,你弟拿给你弟媳腌酸萝卜啦。”

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弟媳一抬眼对上楚风的目光,她讪讪道:“看我干嘛呀?我就跟栋梁说想吃酸,他就找个坛子咯,谁知道是你的啊,一个坛子而已,这样大呼小叫干嘛。”

楚风掉头就往弟弟的房间冲去,不久后传来一声巨响,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盒子里的东西你倒到哪里去了?”

楚栋梁错愕的声音传来:“就、就马桶啊……”

望着楚风即刻跑走的背景,楚栋梁撇撇嘴:“干嘛啊表情这么吓人,里面不是草木灰嘛,这不是你给我老婆买的坛子吗?”

刚才踹门的动静也震到了客厅的一帮人,几个打麻将的大妈有些顾忌地道:“那个,你们家楚风没事儿吧?”

楚妈毫不在意地继续摸牌:“没事儿,他能闹出啥事儿啊,可能在公司受刺激了吧,别理他,一会儿就好了。哎,今晚留下来吃饭呗。”

“哈哈哈不了不了,家里煮着呢……”

所有人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看剧的看剧,听戏的听戏,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游戏的打游戏,好像别人的喜悲与他们都无关。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楚风跑去卫生间做什么,他们只等着楚风去给他们做饭。

楚风跪在马桶前,抱着孩子的骨灰盒,哭到失声。

马桶已经冲干净了,只有边缘落了些灰,也许是最后倒不干净,又在盥洗台洗了一遍。

楚风就是在盥洗台里找到了一根小小的指骨。

捧着那根指骨,他哭得瘫倒在地。

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他以为只要忍一忍,让一让,不必太计较,自己吃点亏就算了,他不知道他会害到身边的人。

当别人轻视他已成习惯,别人也会连带着轻视他所看重的人和物,是他的纵容让别人得寸进尺,是他的退缩让别人肆无忌惮。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允许他家人随意闯入他房间乱拿乱用他的东西,如果他一开始就要求家人尊重他的一切,那么他的孩子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是他,是他自己受委屈成了习惯,还连累得孩子跟他一起受委屈。

“妈妈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默念着,握紧手心的那根小指骨,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妈妈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用颤抖的手去抹脸上的泪,掌心贴上,掬了满满一捧。

怎么擦不干,他干脆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彻底地冲了一遍。

抬头,镜子里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蚂蚁掘毁长堤,靠的不是一时一刻,而是日积月累的啃噬,终于让千里长堤土崩瓦解。

他的崩溃也不是一时一刻,是经年累月的冷嘲热讽,是长久以来的挖苦讽刺,是日复一日的轻蔑漠视。

抱着瓷盒,他走了出去。

刚好,做贼心虚的楚栋梁可能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了,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看到楚风面色阴沉地走来,楚栋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他很快想到面前的人可是自己从来没脾气的哥哥,于是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哥,那盒子里原来装的是什么呀?看你这么急,不会是钻石吧,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楚风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抱着盒子走到跟前,一抬眼,眼中满是血丝。

“我是不是从来没打过你?”

“啊?”楚栋梁没敢相信自己耳朵。

“啪!”白色的骨灰盒在楚栋梁头上裂成了好几块,里面的酸萝卜酸水混着血流了下来。

楚栋梁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楚风握紧的拳头打歪了他的鼻梁。

所有的人见状都惊慌冲上来:“杀人啦————”

人们后知后觉事情的严重性,纷纷上来拉开楚风,但是他们拉不住。

楚风手心里握着那根小小的骨头,紧紧地攥成拳,整个人骑在楚栋梁身上,一拳一拳地往脸上打。

他可以忍,他可以让,但他绝对做不到在孩子受到这样的对待时忍让。

他昨夜还听到孩子的酣眠,昨夜他们还一起看书,睡觉,而现在他的孩子再一次被杀死了,是被他信任的家人杀死的。

他们全都是凶手!他们全都是纵容的凶手!

打麻将的几个人早就跑到门口看热闹去了,大着肚子的弟媳早就躲进了厨房,来拦楚风的只有爸爸和妈妈,他们口中又叫又骂,满脸都是惊恐和疼惜。

“你疯了?你疯了?你要杀人啊,他可是你弟!你怎么可以这样打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打他?

小时候弟弟可没少打过楚风啊,也是这样按在地上打,他反抗,爸妈就教训他,弟弟跟你闹着玩,你认真什么?

认真什么?他痛,他能不认真吗?

现在反了过来,父母的态度却是完全不同。

说到底,一个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宝贝儿子,另一个是不男不女的畸形怪胎,对待起来当然也有两重标准。

此刻楚栋梁的脸上像被打翻了颜料盒,鼻血喷涌,五颜六色,人高马大的他在真正遇到事的时候居然怂了,只会一个劲地喊“爸妈救我”。

楚风一直打到双手没劲了,才被爸妈一把拉开,然后他们哭嚎着抱着宝贝儿子远离他,像躲避瘟神那样。

“打120,快,120!”

楚风压根没有浪费一秒去看他们,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去,没一会儿从门前找了个铁锤进来。

爸妈一看见拖着铁锤的楚风就尖叫连连,他们青着脸抱着儿子往外跑,以为楚风真的要杀了他们,但楚风根本没有追上去,他进了卫生间。

他抡起铁锤,一下,一下,把马桶砸了个粉碎。

他不能允许以后有任何人在他孩子的骨灰上面排泄。

砸完马桶,然后是盥洗台,再是镜子。

碎掉的镜片四散爆开,也许割伤了楚风,也许没有,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累,他抡起那个有半人高的铁锤,砸烂了整个卫生间的墙壁。

“杀人啦——杀人啦——”

“救命啊——”

爸妈们一边朝邻居家跑一边呼喊的声音传进耳里,楚风闷不吭声。

无数散落的小镜片中,映出一张扭曲狰狞阴沉的脸,那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确实很像个冷血麻木杀人狂。

如果真的有头颅在他面前,也许他真的会砸下去。

但是,他知道除了砸碎别人的脑袋之外,这世上杀人的方法还有很多种,比如用冷言冷语扎穿一个人的心,比如用贬低歧视剥夺一个人的尊严,比如用嘲讽说教磨平一个人的个性。

正像过去的二十多年来,家人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杀人不见血,还让他不敢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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