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明珠·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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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问题,你打算何时给我答案呢?”

蓝蝴蝶眼中笑意更深,独孤雪娆似乎瞬间成长了几岁,而蓝蝴蝶将此归功于自己。

蓝蝴蝶这看不明情绪的笑容让雪娆烦恼不已,雪娆从蓝蝴蝶身上学到的教训之一便是不得浮躁。

“你为什么烧我家房子,毁我家书——我想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那么,和我说点其他的吧。”

“我原以为你会坚持。”波澜不惊的语气依旧。

“你是谁?”

蓝蝴蝶挑眉的神情都不能令她精致的妆容出现裂痕。“这么哲学的问题,你想让我从何说起?”

“我想听你的故事。”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既然愿意和我回到独孤府邸,便是决定告诉我一些事情,除了乔装技巧之外的事情。”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告诉你你想听的事情?”

“其实,我很聪明的。”独孤雪娆本想说,我有信心从你的言语中推断些其他的事情。但她咽下了冲到嘴边的词语,不可骄傲——最起码不能表现出来。

雪娆彻底的呆愣在那里了,上一个问题蓝蝴蝶是用维纳古语与她说的,而她也很自然的回答了她。

蓝蝴蝶笑得云淡风轻,“我的父亲是维纳帝国的人,你那日提到维纳,我今天便试了试你。”

“你的母亲是哪里人?”雪娆依然用维纳古语提问。

蓝蝴蝶赞许,“你抓重点的能力很强。我的母亲,是蓝鹰帝国的人。聪明的大小姐,已经推断出其他什么来了?”

雪娆想了想,“维纳古语,并不是维纳的每个人都会说。”

“只有贵族。”蓝蝴蝶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雪娆又倒了半杯。“我父亲奉维纳帝国之命潜入蓝鹰做间谍,于是遇见了母亲。这时蓝鹰发现了父亲的身份,一场大火灭了满门。”蓝蝴蝶此时仿若说他人之事。“但是我活了下来。”蓝蝴蝶从雪娆神情中读出疑问,继而说道。“有人不忍杀我,放我生路。”

雪娆让自己快速的思考,她从父亲的藏书里读过不少惊心动魄的故事,不过这时的她尚难分哪些是历史,哪些是传奇。但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神秘、身手不凡、会驯化蝴蝶的漂亮女孩给自己讲述她的故事,雪娆努力消化着,她觉得自己不应是十岁。

她思量着之前看过的故事,问:“所以说,你是报仇还是报恩?”

蓝蝴蝶再次不露声色的打量她,独孤雪娆的看人的能力大抵是遗传了她那饱含艺术家神经的母亲。“你不是说你很聪明么?”蓝蝴蝶知道,独孤家的大小姐终有一日会知道关于自己全部的故事。或许,就在雪娆走出圣云国那一天。

蓝蝴蝶轻身从窗一跃而出,却在听见手枪保险栓的声音而立住。蓝蝴蝶回头,见雪娆举着一把银色小手枪对准自己,眯起眼睛,笑意加深。

独孤雪娆知道自己的动作比她慢很多,只能掏出始终藏在茶海下面的手枪。独孤雪娆举枪对着蓝蝴蝶不敢半分松懈,随后踩着椅子从窗户跳出来。

“看来不我是不能轻易离开了?”蓝蝴蝶语气轻松。

蓝蝴蝶以为独孤雪娆打算把自己交给独孤璞华洛审讯时,却见她将手枪收在袖口,从腰间抽出剑。

“你上次便是不辞而别。”独孤雪娆学着她的口吻,轻描淡写。

蓝蝴蝶向庭院四处望了望,绕过雪娆,走向庭院一棵树干粗壮却形态婀娜的柳树。蓝蝴蝶折下两根柳枝,将其中一根扔给雪娆。“独孤小姐,我知道你想和我比试,而刀剑必定会惊动其他人。”

雪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柳枝,点了点头。她刚会走路时便训练搏斗之术,母亲不放心自己拿刀枪便折柳枝给她。她嫌柳枝太软想要堂哥独孤梓德的木棍。白玉咏莲对她说:“柳枝比木棍软,所以不容易掌控,驾驭它比用木棍难很多,但如果成功了,它的威力不必棍棒甚至刀剑弱。因为决定输赢的从来不在于武器,而是人。”不过,那时独孤雪娆还没有见识过手枪的威力。

柳枝的威力雪娆自然明白,她用了五年才驾驭了它。独孤璞华洛为此骄傲不已,本打算在雪娆九岁生日时送给她一副皮鞭,她却见异思迁的讨了把手枪。父亲喜不自胜马上应允,母亲却备感忧虑。

雪娆甩了甩柳枝,抬起头却见蓝蝴蝶已经出招,雪娆闪身躲开。蓝蝴蝶是驭鞭的高手,雪娆可以从她的每一招式中学到很多。五招之后独孤雪娆终于得机还手,两人的柳枝缠绕在一起,雪娆心想不好。不说蓝蝴蝶的身手比她高,她比独孤雪娆年长几岁单凭力气就大独孤雪娆一截。

蓝蝴蝶用力一拽,雪娆手里的柳条随即从掌心抽出,两根拧成麻花股的柳条都在蓝蝴蝶手中。雪娆不顾自己手心被勒出的红色痕迹,见蓝蝴蝶已越墙而走。

雪娆看向她消失的墙头,没有追的意思。如果蓝蝴蝶想走,她的速度是跟不上的。独孤雪娆叹了口气,转身迈步向屋里走去。

砰!

听见身后一声闷响,雪娆迅速转身掏出手枪。被一条柳枝捆住手脚的男孩被蓝蝴蝶扔在她们方才打斗的院落中央,蓝蝴蝶轻身落下用手中的另一根柳枝勒住他的咽喉。

“堂哥?”独孤雪娆发现被蓝蝴蝶打包扔下来的人是自己的堂哥独孤梓德时,连忙以最快速度收回手枪。如果独孤梓德知道叔叔给女儿一把手枪作为生日礼物的话,一定会嫉妒烦心。

雪娆跑上前拉开蓝蝴蝶,亲手给他解绑,一边说着:“这是我堂哥独孤梓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蓝蝴蝶没有错过独孤雪娆急于弥补的动作和语言,沉吟“原来如此。冒犯了,我见他在墙头看我们切磋好久,还以为是小偷,想着抓来给独孤雪娆小姐审问。”

蓝蝴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小偷中的一员。

“呃。”年少的雪娆还不知道如何应付打圆场。

“想来,是我们的声音太大打扰了独孤先生,你们圣云国是称公子还是先生来着?”蓝蝴蝶转身问雪娆,不等回答上前自我介绍:“我曾经被独孤璞华洛帮助,在独孤府邸住上过几天,您当时不在所以不认识我。我叫蓝蝴蝶,我是独孤小姐的朋友,噢,你不用担心独孤小姐的安全,我们刚才只是随便玩玩。”

那时比雪娆年长几岁的独孤梓德也只是个孩子,趴在墙头本来已经做贼心虚,忽然毫无防备的被人捆住手足扔进雪娆面前,下一秒又被勒住脖子,魂魄早已吓到九霄云外。过了好久在勉强点了点头,另蓝蝴蝶吃惊的是他竟然还能假装露出笑容,在跑走之前对独孤雪娆说一句:“妹妹早点休息。”

雪娆哭笑不得,这时却忍不住对蓝蝴蝶多说几句:“他爬墙偷窥不是第一次,我没和父亲母亲说过。大概,是父亲太宠着我们姐妹了,堂哥总会拿自己和我们比。”

沉默的蓝蝴蝶听她说完这些,转过头盯着笑得不以为意的雪娆说:“你要小心他。”

那时虽然独孤雪娆不能完全理解蓝蝴蝶的意思,但也能从她的语气中听懂几分。

两人无言立于庭院之央,夜风转凉。

“我该走了。”

“去哪里?”

独孤雪娆随着蓝蝴蝶的目光,望向黑夜下璀璨的星群。独孤雪娆知道蓝蝴蝶不会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她在蓝蝴蝶眼里不过是个孩子。那么,就希望可以再见到她吧。

雪娆回身,而后如失语一般。蓝蝴蝶的身边已环绕大大小小的蓝色蝴蝶,最小的若花瓣大小,冰蓝色散发着柔和的光。雪娆不自觉得走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蓝色,蝴蝶组成了蓝色系的色谱,流动的蓝色银河。

雪娆认出其中最大的一只,便是最近缠在自己身边的“间谍”。雪娆伸出手,它也不躲。

“独孤小姐,我教你蝶语吧。”

雪娆低头一瞧,不知何时她院落中央已经铺满大大小小蓝色的蝴蝶,几只团扇大的蝴蝶萦绕在蓝蝴蝶身边,蓝蝴蝶薄唇微动,眼眸闪动,她仿若舞于蝴蝶间但雪娆看得出她指尖有节奏的律动。

蓝蝴蝶轻轻指向栽于院中的海棠,几只蝴蝶便飞过去将那花朵团团围住。雪娆嗅了嗅流动的空气,香气袭人。

蓝蝴蝶不意外发现雪娆天资出奇的好,她很快学得要领——蓝蝴蝶不敢说她更快或者最快,因为她之前没有将驯蝶术传给其他人过。蓝蝴蝶看着她练习,心下沉吟,这驯蝶术是维纳民间几乎失传的能力,或许独孤雪娆学得快,是因为独孤大小姐流淌着维纳的血液。

蓝蝴蝶回过神,发现独孤雪娆骄傲的朝她笑,雪娆见蓝蝴蝶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便抬头看向半空中的蝴蝶。蓝蝴蝶顺着她的目光,见她的蝴蝶停留在半空,墨色的夜做背景,映出几个花体字:“明珠暗投。”组成“明珠”两字的荧光蝶最多,它们便最亮。

这是,独孤大小姐对自己的告诫还是取笑?

雪娆收起笑意,轻踮脚衣袖一挥,蝴蝶飞散开来。蓝蝴蝶发现独孤雪娆骨子里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她旋转在舞蝶之间莫不是与自己斗舞?即便没有独孤家的血统,环云岛最负盛名的冒险家女儿的位置已然不可动摇。

待独孤雪娆站定时,蓝蝴蝶明白这次是小看她了。蓝色的蝴蝶们已经重新组合成另一行字——沧海遗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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