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明珠·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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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雪娆听说母亲和妹妹采购香料时在街上“捡到”一个异国女子,雪娆的第一反应竟是转身冲向房间佩戴宝剑,留下侍女不知所措。她在花园里看见和父亲母亲喝茶的蓝蝴蝶时丝毫不觉惊讶。妹妹在一旁调制香料,蓝蝴蝶俯身指着香料说两句什么,引得妹妹雪晴咯咯笑。雪娆知道自己脸色并不好,相比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自己更像是来者不善的闯入者。

“母亲,有客人?”雪娆面带微笑,但每每看向蓝蝴蝶的目光却是冷的。她究竟是如何从自己的卧室逃出去的?

“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独孤大小姐。”

“雪娆,独孤雪娆。”十岁的雪娆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她懂得迅速调整自己来适应,想到自称蓝蝴蝶的女孩是个贼,考虑可以将她的身份当做把柄。未经世事的雪娆却不知,她的心思已全然写在脸上,同时“一字不落”的被蓝蝴蝶读取。

“独孤小姐,原来是你?”蓝蝴蝶惊讶的话语打断了雪娆心中的算盘,雪娆不明她想说什么但命令自己收回脸上的惊疑。

“独孤夫人,前阵子我在街边被人抢光钱财,是独孤小姐出手相救,但她并未留姓名。”雪娆就呆愣在那里看蓝蝴蝶胡言乱语“当时独孤小姐还好心的说要送我一些钱呢。”

雪娆不知作何反应,听母亲说“我的女儿们心地善良,不过怎么没听雪娆提起过?”

人心险恶——这四个字总算被年幼的雪娆领教了。最讨厌被误会的雪娆很想拔出宝剑架在蓝蝴蝶的脖子上揭发她在自己母亲面前讹诈的谎言,但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从蓝蝴蝶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时也没有机会帮到底。”愣住好久的雪娆终于想出对策“倒是蓝姐姐,”雪娆话音一转“你那日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没想到这次又被你母亲救了,独孤家果然如传说一般神圣。”

神圣?白玉咏莲只当她年少措辞不当,对她充满狐疑的独孤雪娆却不翻过她言语中一丝一毫奇怪的地方。

“这位姑娘,你说你不知父母是谁也没有名字,为何雪娆称呼你为‘蓝姐姐’?”

蓝蝴蝶沉默几秒钟,有些犹豫的轻声说:“是这样的,独孤夫人,我是在蓝鹰国的妓院长大的,我只知他们叫我蓝蝴蝶,去年十四岁生日之后他们让我出台,我逃了出来。”

说谎,雪娆站在一旁看着她,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可怜的孩子,如果你不介意,就先住在我们这里吧。”

咬断一块雪莲糕的雪娆端起面前的茶水灌下去半杯,蓝蝴蝶究竟给母亲下了什么迷药,目前竟然拿出珍贵的云蕊果出来沏茶?

“雪娆,你最近两天招待下客人,熟悉熟悉我们家。今年春天来得早,花园里又开了几种花,你带着她去逛逛。”白玉咏莲回头对朝着茶杯发愣的大女儿说。

“我......有事,”雪娆见母亲并不信,思量着说“我要和雷亦歌出去玩!我们约好了的。”

“母亲!”雪晴银铃般的声音忽然假装压低,“我是打小报告的,姐姐要去偷偷骑马哦!”

雪娆白了妹妹一眼,忽然说:“雪晴你带着这位姐姐逛逛吧!你不是对香料很感兴趣吗?蓝蝴蝶姐姐很擅长制香呢,说不定还能引来蝴蝶呢!”

雪娆满面笑意的看着蓝蝴蝶,眼中涌动的言辞只有蓝蝴蝶看得见。

在独孤雪晴的陪伴下蓝蝴蝶度过了安宁的几天,独孤家虽背景强大却不外露,一家人和睦融洽,即便蓝蝴蝶知晓普通人家都是这样,但她对这样的感觉有些陌生,毕竟孤独家不是普通人家。

二小姐独孤雪晴聪明伶俐,但待人体贴有礼,没有丝毫小姐的架子,蓝蝴蝶觉得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是个富家小姐。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雪娆大小姐敏感多疑,从来没有觉察自己的身份谎言,最初蓝蝴蝶觉得可以从她口中套出什么新闻,但是她失算了。独孤雪晴绝对生活在蓝天阳光之下,在八国纷乱暗涌的年代,作为圣云国最重要的大家族,七岁的女孩竟然和普通百姓家一样。是她之前见过太多早早走向异端的案例了吗?她想起辛安格王子,那个救她一命的最漂亮的男人......

“蓝蝴蝶姐姐!”雪晴的声音在正确的时间打断了她的回忆,不可以再无节制的想他。

“蓝蝴蝶姐姐你看!”

蓝蝴蝶低头发现在自己发呆的时候,雪晴已经在泥土里画出一朵她从未见过的花,这朵花盛开在悬崖峭壁之上。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云蕊花,我只见过标本,我昨天给你讲过她的传说还记得吗?”

蓝蝴蝶轻轻勾起唇角,“当然,”对于雪晴来说,天大的秘密不过是云蕊花的传说和她口中的雷哥哥喜欢她姐姐的事情。

雪晴托着下巴,望着湛蓝的天空下大团大团的白云困惑的皱起眉头。

蓝蝴蝶看着她的小动作有些好奇,愉悦如她,能被什么事情扰心?这个时刻,蓝蝴蝶甚至忘记自己来到圣云国的真实目的。

“我在想,莫名山顶那么高,小鸟和蝴蝶会飞上去吗?云蕊花会不会一直很孤独?”

蓝蝴蝶的手放在发髻后,摸了摸发簪上的蝴蝶纹样,嘴里无声的念念有词,左眼微合。雪晴依然望天空时,一只蝴蝶点水般落在蓝蝴蝶指尖,然后落在雪晴画的云蕊花冠上,蝶翅全展。

“呀!”雪晴见此景惊喜轻呼。蓝蝴蝶见雪晴的神情,不由回忆自己此生的前十五年,竟没有一刻如此真实的欢喜。

没有妒忌,并不羡慕,只是愈看她,愈发感受到自己的空白,这不是她的初衷。

必须有所行动,她不能空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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